王丽群：留守儿童的“天鹅妈妈”季越

秦忻怡

为了能给留守乡村的孩子们一个温暖的家，她毅然辞去稳定而优厚的工作，创立了小天鹅幼儿园;为了能让孩子们享受到城市的先进教育，她与丈夫不辞辛劳，引进设施与理念，为孩子们创造一片蓝天;她曾身患癌症却坚忍顽强，牵挂学生，不忘初心……她就是湖南省邵阳市洞口县石江镇小天鹅学校校长王丽群，四十多岁的她用自己的光芒照耀着孩子们，给予他们温暖与希望。

“孩子，这里就是你的家”

1974年，王丽群出生在湖南省邵阳市洞口县石江镇一个教师家庭。1992年，她从邵阳市武冈师范幼师专业毕业，不久便结婚了。考虑到父母与公婆都需要照顾，她没有与丈夫谭国政一同前往上海工作，而是选择留在家乡当一名幼师。

每逢假日，王丽群都会去上海与丈夫团聚。两个人携手游走在上海繁华的街头，身边不时有一家三口的欢笑声飘过，王丽群渐渐没了小别的甜蜜，而被这笑声深深地刺痛了。她想起家乡的孩子们，鲜有父母陪在身边。既然小家给不了孩子们更多的爱，何不由她成立一个相亲相爱的大家庭，让孩子们互相温暖呢？2002年6月，王丽群从上海回到家，毅然辞去工作，创办了小天鹅幼儿园。

那年，暑假期间，她带着女儿谭叶江到上海团圆。这次她给丈夫提了一个要求，不游玩，只参观幼儿园。谭国政满足了她的要求，第二天，他便携带妻女来到附近的一家幼儿园。女儿在室外的游乐场里玩得不亦乐乎，王丽群却以专业的眼光打量着那些明亮的教室、琳琅满目的玩具和数字化设备。那些孩子们的眼神饱满有光彩，充满自信，是家乡孩子们眼睛里所没有的。酷暑难耐，此时她心里却泛起阵阵凉意。

王丽群黯然神伤地回到住处，对丈夫说：“国政，咱俩都是农村孩子，知道他们缺失什么。现在，我必须要弥补这份缺失，让他们也像城里孩子一样拥有美好的童年。这两天，你陪我去买些玩具，好吗？”谭国政点头答应。随后的几天，王丽群先后花了58000元，为孩子们带回了一堆他们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玩具。

王丽群深知，玩具只是满足了孩子们一时的物质需求，却满足不了他们情感世界对父母爱的回归和渴望。因此，她经常到孩子们家家访，希望能多少弥补一点缺憾。

经过不断的发展，小天鹅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学。2005年的一天，五年级学生小宇一反常态，屡次和同学打架，王丽群决定家访了解情况，便于有的放矢地做工作。当她来到小宇家破旧的小土屋时，她心中十分酸楚，暗暗自责没能早点来做家访。墙面早已斑驳不堪，四周随意丢弃的农具也已锈迹斑斑。昏暗的房间内，仅仅只有两张破旧的桌子与一张大床，桌子上简单地摆放着热水壶等一些生活用品，另外一张桌子则放置在床头边，摆放着一些书籍与几件脏兮兮的衣服。

“你奶奶呢？”王丽群问道。小宇有些拘谨，挠了挠头说：“叔叔家的妹妹刚出生，奶奶去帮忙了，所以就我一个人在家。她三天回来一趟，给我准备好饭菜，我放学后热热就行。”王丽群心疼地搂过小宇，说：“孩子，你跟老师回家。”

王丽群的家人并没有对小宇的到来表示惊讶，她的母亲走进厨房又拿了一双碗筷。饭后，王丽群将家中的小卧室收拾了一下，说：“孩子，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看着很快熟睡的孩子，王丽群父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当年我教书的时候，孩子们的父母虽说都是农民，却能陪伴在孩子身边。现在倒好，父母混成了城里人，孩子却没有了家。”听完父亲的感叹，王丽群没有说话，这么多年来她所努力做的，就是想给这些留守孩子一个温暖的家。

从那以后，王丽群的家中便多了一个人吃饭。而这样的事情，对于王丽群来说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每当学校的孩子家中没有人管的时候，她都会把孩子带回家。这么多年，在家里吃饭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王丽群虽然记不全他们的名字了，孩子们却始终记得老师家温暖的味道，感恩她照亮了他们孤单的星空。

“为人师，你对得起孩子;为人妻，你对得起我”

孩子们对王丽群十分依赖，亲昵地称她“王妈妈”。谭叶江便有些吃醋，她曾给爸爸打电话说：“我要妈妈，家里的那个不是我的妈妈，是小天鹅的妈妈。”女儿的话，让王丽群非常自责，但她分身乏术，只能委屈自己的心头肉。

幸运的是，渐渐长大的谭叶江理解了母亲的苦衷。有时，王丽群在外忙活了一天，回家倒在沙发上，对一旁的谭叶江撒娇说：“我不想做妈妈了，做妈妈累死了！”女儿说：“好好好，现在我来做‘妈妈。宝贝，想吃什么？‘妈妈给你拿。”有几次被王丽群的父亲撞见了，她们都会挨一顿骂：“没大没小！”母女俩却相视一笑，乐此不疲。

2008年秋天，王丽群紧紧捏着病历本，站在医院走廊外。“咽喉癌早期”这五个字如一把利斧劈得她呆若木鸡，不知所措。她不要倒下，她不能倒下，她千万不可以倒下，学校里还有三四百个孩子等着“王妈妈”。

为了治病，王丽群只好和孩子们暂时别离，前往上海就医。谭国政早已为妻子安排妥当，希望医学可以治好癌症。但对于癌症的治疗到底有多难，只有经历过的王丽群才知道：4次住院、5次化疗、30多次放疗使得王丽群饱尝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

住院期间，王丽群常常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那些天，相伴她的不是痛苦和绝望，相反是卸下担子后的轻松，她已经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所谓祸福相依，她觉得这次生病，可以放逐自己的心。望着发呆傻笑的妻子，谭国政没好气地说：“笑什么笑？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呢，我发现你生病后的心情怎么比上班的时候还好啊。”王丽群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那是，你见我平常休过这么久的假吗？我哪天不是忙里忙外的？”谭国政被气笑了，好家伙，居然把生病当作做假了，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心大的。

不过，王丽群还是十分牵念她的孩子们。同样，远在家乡的孩子们知道了“王妈妈”的情况，也十分担心她。他们得知有老师要到上海探望，瞬间像炸了锅。有的说：“我想王妈妈，希望她快点好起来。”有的说：“王妈妈做饭可香了。”有的说：“我可喜欢听王妈妈讲故事了。”说着说着，大家的声音越来越小，有几个孩子竟抽咽起来。突然有人提议把对“王妈妈”的思念都写在纸上，让老师一并带给她。大家纷纷回到座位上，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地写了下来。当王丽群看到孩子们稚嫩的笔迹，心生欣慰，却也忍不住泪奔。

经过半年的治疗，王丽群的病情终于痊愈了。面对与谭国政的分离，她不舍地说：“这么多年来，你会不会感到后悔？”谭国政笑了笑：“我知你，正如你知我一般。当年放弃和我一起来上海，不光是为了那些孩子们吧？我知道你想更好地照顾咱妈。为人师，你对得起孩子;为人妻，你对得起我。我若再不知足，恐怕连咱妈都不会放过我的。”

丈夫的一番话让王丽群备受感动，有时候，爱，不在相守，而在于相知。

“我要让孩子们

的父母回来”

每逢学校召开家长会，都是令王丽群最为头疼的事情。2015年9月，学校又要召开家长会。站在校门口迎接的王丽群，根本见不到多少父母的影子，基本是老人代劳了，她只好不停地说：“王奶奶，您过来了！果果，快扶着你奶奶，慢一点。”“齐爷爷，您这么大年纪了就别来了，有事我会直接到您家。”……

望着台下坐满的老人，王丽群十分无奈。孩子们的父母在外打工，家长会只好由老人顶替。可老人们对于孩子的教育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无论她将小天鹅办得多像一个家，孩子们多么友爱和睦，终究比不过有自己的父母陪着。王丽群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要让孩子们的父母早日回家，共同守护和照亮孩子们的星空。”

想要留住孩子们的父母，那就得为他们提供工作岗位。经过多方了解，王丽群发现洞口县没有一家正规的家政公司。孕妇生完孩子后，只能从附近的株洲市等地聘请月嫂，不仅价格高昂，而且非常麻烦。于是，王丽群找到洞口县妇联，在她们的支持与帮助下，她成立了月月红家政服务公司。这既解决了洞口县没有自己月嫂的难题，又为当地女性提供了众多就业机会。

那天，王丽群离开公司准备回家，一名女性拦住了她，说：“王老师，我再也不吃您的醋了。”王丽群有些蒙圈，问：“这话从何说起？”这名女性拉过她的手，说：“王老师，我儿子在您的学校读六年级。以前我和他爸在外面打工，一年回不来几天。可就这几天，他也不和我亲，分分钟念叨的都是您，说您对他怎么好，怎么关心他。我是他亲妈，听了这些话，心里酸酸的。”王丽群莞尔，这醋，真应该吃。这名家长说：“您现在开家政公司，就是我们这些外出打工者的福音啊。我之前就是做保姆的，现在回来培训上岗正合适。最重要的是，我终于不用跟孩子分开了。谢谢您，王老师……”

王丽群欣慰地笑了，这不正是自己所盼望的嘛！每个月中旬，王丽群都会定期开办高级月嫂培训班，对当地女性进行专业培训，考试合格后还给她们推荐工作。她相信，只要她继续努力，孩子们与父母团聚的时间将不再遥远。

2016年下半年，在洞口县“最美家庭”评选活动中，王丽群有趣地把自己一家三口比作两只母老虎和一只瘦猴子。她带着一群来自小天鹅学校的千余名孩子，当然是名副其实的“虎王”。谭叶江成绩优秀，是“小老虎”，精明干练的谭国政则是那只“瘦猴子”。不过，如今他已是公司的股东，是典型的能保护妻女的“凤凰男”。王丽群知道，家有“小老虎”和“瘦猴子”做后盾，她就能一步步朝自己的梦想走用去自己的光芒去守护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图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