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晚餐I1

李哲恺

一

“先生，您上次说您最后的晚餐，是在什么时候啊？”“这个先生不是说了吗，在五十年前啊。”

“先生，您可以再讲一遍吗？”

先生笑着对我们说：“好吧，我就再讲一遍。”

二

五十多年前，我还只是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那时我和我的家人吃的可不是什么营养片，我们吃的是真正的食物。我的手艺还不错，家里人都爱吃我做的菜。

只不过后来啊，科学家们发明了一种可以替代食物的营养片——就是你们现在吃的那种。随着营养片的推广，超市里的食材也越来越少了。

那一天啊，我把能买到的食材都买回家，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但家里人好像没什么胃口。我知道，他们吃惯了营养片，已经吃不下真正的食物了。

后来呢，超市就彻底关门了，我也不用做菜了，因为所有人只要吃营养片就够了。

但是啊，我还是想和家人一起吃晚餐。因为那时候我要上班，午餐没法在家里吃，只有晚餐时才能和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心地吃着饭，愉快地聊着天，那真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可惜啊，我最后的晚餐是以这么一种方式结束的。从那以后，我和家人的关系就渐渐疏远了。

三

先生被送进了医院。其实上次到先生家拜访之前，我们就已经发现先生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了，上课时他常常都是坐着的，还不停地咳嗽。

我们到医院去看望先生。见到我们来，先生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红润。

“先生，您的家人呢？”见病房里只有先生一人，我不禁有些奇怪。

“他们啊，忙着呢……他们个个都是大忙人，没空来看我。”

“可是……”

“没关系的，有你们来看我就够了。”

一个月后的教师节，我们又去医院看望先生。先生变得更憔悴了，他对我们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我的家人一起享受一顿晚餐。”

四

先生坐在座位上，面前是满桌的佳肴，桌子两旁坐着他的家人。

“爸，您先请吧。”先生的儿子开口道。

先生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你们吃吧，我不吃。我就想和你们一起聊聊天。”

就像先生曾经描述的那样，他和家人围坐在饭桌旁，愉快地聊着天，这真是一段幸福的时光。就这样聊着聊着，先生面带微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先生去了，带着与家人共享晚餐的幸福。

五

在先生的葬礼上我们终于见到了先生的家人。而在先生去世的那天，我们仅仅是用AR和VR技术，让先生和他的家人进行了一次远程的虚拟的晚餐。

但好在先生最后的晚餐是幸福的。我们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