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

叶紫

一

一个发着淡光的灯泡悬挂在房梁上，一只飞蛾扑着翅膀，冲向那截发着黄光的、扭曲着的钨丝，却一次又一次重重地撞在厚厚的灯泡壁上。灯泡由于飞蛾的撞击，轻微地左摇右晃着。

微弱的灯光下，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蹲坐在一张小小的木板凳上。她一手握着铁制的切刀，一手按着成捆的猪草，手起刀落，草茎断开的脆响伴着一股草腥味回荡在猪圈里。

屋外渐渐暗了下来。“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吧。”女孩一边估摸着时间一边在心中默默地想着。果然，没过多久，院子里传来一阵犬吠，紧接着便是父母交谈着进屋的声音。女孩的哥哥此时也踩着木制的楼梯下了楼，走到厨房架起柴火开始烧水。

女孩心想着快些完成今天的任务，便不觉加快了切刀起落的速度。

忽然，女孩持刀的手在下切时一顿，另一只手的食指立刻传来痛感。她惊叫一声，迅速扔开切刀，将受伤的手拿到眼前。汩汩流出的鲜血让她心头一紧，随后便产生了一阵不可抑止的眩晕感。

听见叫声，女孩的哥哥第一个赶到，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女孩满是鲜血的手掌，仔细看了看：“还好，还好，指头还在。”

听哥哥这样说，女孩的心中竟有一丝侥幸的快乐，但立刻又被一阵阵尖锐的疼痛盖了过去。

女孩的父亲赶紧拿出家里的药箱子，先用干净的纱布小心地擦去女孩受伤的左手上的血渍，然后用碘酒清洗伤口。这时大家才看清，女孩左手食指指关节到指根之间生生少了一块肉。女孩的母亲在边上红了眼圈。

清洗过后，父亲在女孩的伤口处涂上红霉素，然后用一块洒着消炎粉的纱布将女孩的左手缠了起来。

夜深了，但女孩家的灯仍然亮着。

女孩躺在床上，眼角是半干的泪渍。哥哥坐在她身旁安慰道：“你放心，过几天就长好了，跟原来一模一样，一点儿不留疤。”

另一边，女孩的父亲一边抽着叶子烟，一边对女孩的母亲说：“如果一辈子待在农村，她还会受更多的伤！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了。”

二

当女孩儿时的玩伴们一个个都成了家，有了孩子，女孩却仍然在学校里上着课。村里人都劝女孩的父亲说，女孩子读书没用，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道。但女孩的父亲不为所动。

大学毕业后，女孩在一座大城市找到了工作，并在这个充满希望的地方邂逅了自己的另一半，没过多久她又有了一个伶俐可爱的女儿，一家三口的生活其乐融融。

几年后，从家乡传来噩耗，女孩的父亲由于突发心脏病，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三

母亲抚摸着左手食指上的一道伤痕，向我诉说着对已经离世多年的外公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