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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丁西林独幕剧的喜剧形态

2016-12-07高珊

广西教育·C版 2016年10期
关键词:机智

高珊

【摘 要】本文探索丁西林独幕剧的喜剧形态,提出其喜剧形态主要表现为机智、嘲弄、微讽几种。这些形态并非单一地出现,而是互相交织在一起,构成喜剧多重的意味。

【关键词】丁西林 喜剧形态 机智 嘲弄 微讽

【中图分类号】G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50-9889(2016)10C-0137-02

丁西林是中国现代文学史里创作独幕喜剧的名家,他一生中创作了七部独幕剧,各具特色,被誉为“独幕剧的圣手”。

“喜剧形态”即“人们对客体喜剧对象的审美评价”。包括有讽刺、幽默、机智、嘲弄、荒诞、滑稽几种,喜剧形态也可延伸解释为作家对客体对象的某种创作倾向与态度。丁西林的七部独幕剧的喜剧形态主要涵盖机智、嘲弄、微讽几种,在一部剧或某一个人物身上,这些形态有时并非单一地出现,而是互相交织在一起,构成多重的意味,这也是丁西林的喜剧特别富有趣味和耐人咀嚼的原因。

一、机智

“机智是对于肯定性事物的积极而间接的肯定。”机智也是“一种主体以出乎意料的巧妙手段嘲弄客体对象,以其智慧赢得笑声”。《一只马蜂》中的吉先生和余小姐,《压迫》中的男客和女客,《瞎了一只眼》中的丈夫,都是作者钟爱的机智的主人公,丁西林的喜剧也因此常被称作“机智喜剧”。

丁西林1919年获得英国伯明翰大学理科硕士学位,归国后也一直从事物理研究工作,是一名物理学家,与大多数感性的文学家不同,他头脑中理智冷静的逻辑思维和理性思考居多,而喜剧创作恰好需要一种非情感化的理智心态,只有与创作对象拉开一定的审美距离,才能对对象具有的喜剧因素,即不谐调因素进行理性的观照。丁西林在谈到喜剧的定义时也如是说:“闹剧是一种感性的感受,喜剧是一种理性的感受;感性的感受可以不假思索,理性的感受必须经过思考。”

《一只马蜂》中,吉先生在母亲面前发了一通现在的女人全“没有味儿”的牢骚,赞成母亲给表侄与护士余小姐做媒,其实他早已心仪并追求着余小姐;同样,余小姐也在吉老太太面前温顺地答应了她为表侄做的媒,一转眼却在吉母离开后与吉先生互用亲昵的言语试探并委婉表达爱意。吉、余的心口不一是言行与思想的不一致、不谐调,喜剧效果由此产生,他们的百般掩饰更为剧情增加了无穷的趣味性。培良在《中国戏剧概评》里对丁西林的喜剧题材持此观点:“利用男女间尚未彻底了解之前相互隐存的神秘,同相互间隐存的轻视……同一些男女间不意的奇特的关系,以引起卑劣的趣味同卑劣的赏鉴。”除却偏激之辞,这番话倒是精辟地指出了丁西林喜剧的一个重要特点:利用不熟悉的青年男女间萌发的微妙情感以及产生的暧昧的性心理来制造有趣的情节。

《压迫》因为具有比较多和深刻的社会意义,向来被认为是丁西林剧作中最为出色的,但袁牧之也敏锐地发现了作者实际上“太重于男女关系的趣味,可把重心移动了”且“题名和内容却如把一顶大的头盔戴在一个窈窕的身子上”。当男客与不愿租房给单身男子的房东太太争执不下时,陌生女客的到来求租使他心生妙计,聪明的男客故意扬言要去殴打巡警,自己进了牢房,女客就可入租,这番语言上的“苦肉计”博得了女客的同情和好感,促使了女客提出假装夫妻来合租房间的计策,此举正中男客下怀,这不仅能解决自己的租房问题,也可近水楼台地接近同一公司的女客,可谓“一箭双雕”。当女客喊出“无产阶级的人,受了有产阶级的压迫,应当联合起来抵抗他们”,总让人觉得有些做作,应了袁牧之的“帽大身窈窕”的说法,这个庄重的词被“降用”,像是作者幽默地利用流行语来增加作品趣味的道具。女客的这番话,一半也是为了逃避或掩饰二人萌生的一种男女间“同舟共济”的暧昧情感,给这种隐秘心理戴上一个严肃又合理的大帽子。

面对困境,这些主人公并不会在其中苦苦挣扎,而是使用迂回的手段—— 机智去脱困。凭借聪慧机敏的个人特质,吉先生和余小姐、男客与女客在互相配合、临时演绎的“骗局”和谎言里表现出了机智,这些“天生的说谎的一对”一方面“共御外敌”,另一方面又不忘互相试探,在短短的时间里妙趣横生,他们的机智“骗局”由对心口不一的掩饰、随机应变的急智、年轻男女间暧昧的心理默契所支撑。除了能解决问题,这种男女间相互配合与沟通时的妙语,也别有一番情趣。丁西林赋予了他们胜利的局面,也流露出了对这两对机智形象的偏爱。

二、嘲弄

“嘲弄是对于否定性事物的消极而间接的否定。”在丁西林的独幕剧里,嘲弄的对象并非是无价值的应该批判的“否定性事物”,他们大多是平凡善良的市民和知识分子,只是在剧中被置于了“失败”的境地,如《一只马蜂》里的吉老太太,只是作为男女主人公“欺骗”的对象和被他们“假想”为阻止自由恋爱的障碍,以此为借口来施展他们的机智,所以这位可怜的老太太实在无辜,因为她实际上不是什么反对自由恋爱的顽固的封建守旧者。另外,《亲爱的丈夫》里的任先生、《酒后》的夫妻、《北京的空气》里的主人、《瞎了一只眼》里的朋友都是被嘲弄的对象,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有让人同情的地方。

《一只马蜂》里的吉老太太向来被视为是丁西林独幕剧中“反派”的代表,这实是莫大的冤枉,有着一些旧思想的吉老太太并不是儿子恋爱的绊脚石,相反,她相当希望余小姐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她在余小姐面前为表侄说亲前,就表现出了犹豫并询问吉先生的意见,从“很慢”、“少顿”、“语时视吉先生”几个动作都可以看出她对儿子的试探,可儿子马上回了一句俏皮话:“很好,看护妇配医生,互助的原则,合作的精神,结婚时最好的演说资料”,让老太太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从上面可见,虽然吉老太太有心撮合二人,但由于她多次强调不管儿女的婚姻,或许还加上之前为女儿做媒失败的灰心,让她不好向儿子挑明。剧中吉先生的心口不一才是母亲被一些论者扣上“妨碍自由恋爱”罪名的主要原因,老太太也因与年轻一代沟通不畅而直至最后还被蒙在鼓里,其实,吉老太太实在是一个值得同情的“嘲弄”对象。

《酒后》则善意地嘲讽了一对夫妻,这部剧通篇都是他们关于夫妻信任和“爱是什么”的探讨的对白,没有明显的戏剧冲突,完全是一出心理剧。妻子一时冲动地想当着丈夫的面亲吻酒醉后睡去的男性朋友,丈夫从阻止到渐渐怂恿,妻子在对话中鼓足了勇气,但是一到行动起来,就忧郁退缩,丈夫表面上已经渐渐同意,可是在妻子行动的关键时刻却故意搞出动静,阻止了妻子的“过激”行为。妻子在行动上的怯懦和丈夫在心口不一掩饰下的对妻子行为的阻碍都是被嘲弄的,但嘲弄的背后,作者更要向我们说明,在当时的社会,所谓“爱”是背负着社会、道德、文化等多种因素的,性欲的自然流露是不被允许的,只能“隐蔽”于文明的外衣之后,同时,妻子行动的失败也是作者一贯所持的理智节制情感的态度。

在丁西林的独幕剧里,被嘲弄的对象多是平凡善良的市民和知识分子,他们或行动受挫,或陷入困境,却都未得到真正“解脱”,大多数时候连他们自己也没发觉到自己的“失败”遭遇。他们与其说是被作者嘲弄,不如说是被主人公或剧情本身的需要嘲弄,宽厚平和的作者对他们所持的只是善意的批评或者有玩笑意味的“捉弄”。

三、微讽

喜剧中的讽刺是对否定性事物的反常与荒谬所进行的具有玩笑心态的揭露。由于丁西林在喜剧创作中提倡一种机智,以巧妙的情节或者人物的反常心态的展示来营造趣味,也由于作家创作心态的平和宽厚,他自己也认为喜剧里的讽刺“都是善意的,都是热忱的”。

有一定资产并上了年纪的妇女常在丁西林的独幕剧里成为讽刺对象,就如《压迫》里的男客所说:“一个人过了四十岁,他脑子里就已经装满了旧的道理,再也没有地方装新的道理。”《压迫》里的房东太太、《三块钱国币》里的吴太太都是思想守旧、固执蛮横的中年妇女,前者顽固地不肯将房子租给单身男子,只因家中没一个男人;后者则因为女佣不小心打破的花瓶大动肝火,找人论理争吵,硬要从穷苦的女佣手里榨出三块钱来。巧合的是,她们都在与人争执没有占到上风之时,叫来了巡警,企图在动口失利的局势下运用野蛮的“动手”手段来争取上风。除了二人共有的顽固、蛮横无理等德行是应该被批判的外,作者对她们的讽刺也是各有侧重的;房东太太的心理既虚伪又荒谬可笑,拿家里没男人作挡箭牌,拒绝单身男子入租,这都是封建残余思想在作祟,有趣的是,最终她还不知道房正是被租给了一位单身男子,而被男客女客伪装的“夫妇骗局”所一直蒙蔽,她的愚蠢也让人失笑;吴太太的市井、泼辣、吝啬等不道德的言行则是作者所要讽刺的,当见义勇为的青年杨长雄砸烂她另外一个花瓶并扔给她三块钱时,她哑口无言的样子令人快意。可以说,作者是利用外资剧情的发展的“圆满”的结局使这两个妇女受到了最大的“嘲讽”,以她们的“失败”讽刺和批评了她们的言行与心理、思想观念的荒谬可笑。

张健认为,“像丁西林这样受西方幽默理论影响的喜剧作家,颇具典雅的绅士风度,其思想在总体上带有温和性特征,这来自于同情、宽容以至友爱因素对嘲讽成分的压倒”,所以作家即使在塑造否定性喜剧对象时,讽刺也不免成了“善意和热忱”的微讽。

【参考文献】

[1]佴荣本.笑与喜剧美学[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8:78;89

[2]阎广林.喜剧创造论[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152

[3]丁西林剧作全集[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5:3

[4]培良.中国戏剧概评[G]//孙庆升.丁西林研究资料.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6:114

[5]袁牧之.中国剧作家及其作品[G]//孙庆升.丁西林研究资料.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6:142

[6]张健.中国现代喜剧观念研究[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33

【作者简介】高 珊(1980— ),女,广西桂林人,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讲师,研究方向:基础写作和现当代文学的教学和研究。

(责编 黎 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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