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在《有才华能当饭吃吗》的结尾，毕赣讲了件往事，刚参加工作的他，因为老板干预太多，两个人大吵了一架。老板让他滚，他就走了。下电梯的时候，听见老板在喊：有才华能当饭吃吗？当时他不知道如何应对，现在，他导演了《路边野餐》，终于可以硬气地回答：能。

毕赣的故事很多年轻人可能都经历过。初出校门，怀揣梦想，好不容易有了工作，却往往要承受生活的痛击。所谓的成熟，可能就是在这种不停的锤击过程中，被教育，被教训，都忘了纠结。

这是现实生活对人的修正。手指的《胖子瘦子走上前》，背景是蒙羞的童年，也出现了老师，只是他写得像是回忆里的梦境，辛酸，悲愤，或者也有那么一点愤怒和失落。孩子们看到的世界会不会变形，他们的遭遇最后到底会如何？手指的笔调却是故意地冷漠。只是竭力还原一种印象，几个抹去颜色的背景。他一口气把孩子按在水底，也不管他能憋多久，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上游的洪水即将汹涌而至。

《听课》，是韩一嘉的小说处女作，更是直接描述了学校的日常生活。他的讲述，未必是常态，却能在他不加评判的讲述中，看出人是如何被周遭的环境影响。这些平常的人物，很难用平庸的失败者来界定，毕竟多数人，都只不过是在日常的生活里，马不停蹄地顺从时间的考量。说到失败者，小说的原初，关注英雄传奇，关注大人物的浪漫故事，直到狄德罗写出了《宿命论者雅克》，失败者的命运才开始得到关注。好像经过了大量论证，导致主人公陷入困境的，往往并不是运气不好，主要的还是欠缺才华。悲剧大概就是这样产生的。失败者的形象能给人带来什么呢？因为明了自己的局限，才可能谦卑，养成更为实际的生活态度。

如此看来，无论是手指提到的胖子瘦子，还是韩一嘉小说里的各色老师，也不算过于失败。他们不过是褪掉了与生俱来的好奇，理解不了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他们的软弱，卑微，羞愧，是人性，也戳中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