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领我,贾科梅蒂
2016-12-05杨蔚
杨蔚
如赴约般每天都要去与我的心上人幽会,交流。如果几天不去相见,真是心里有点慌张,像是缺少点什么。它,就是我的拴马桩。
从上海回来,左耳发炎更加严重,我被迫卧床两天……生命就是如此脆弱!
7月9日傍晚,从黄浦江江边散步去余德耀美术馆观看贾科梅蒂雕塑作品展览,第一次体验午夜场观看展览,感受到了在优质的环境里享受艺术的魅力。在展览现场,不知不觉时间已经22点多,可还是不想离开,还是想多看会。
贾科梅蒂的作品让我过目不忘。上个世纪90年代,我第一次在画册上看见他的作品,作品中的雕塑语言直冲我的心灵:瘦长、单薄、扁平,而且手指在泥巴上捏塑的痕迹表情都真真切切的留在上面,那是有生命有呼吸的感觉,我已经被深深地吸引、爱上;更喜欢的是他在这些粗粗糙糙、皱皱缩缩的表情上都用黑色,显得更为痛切、孤绝的隐喻。他认为人的精神性里仅剩下的东西是精髓——人类的精神,这种感受与他的经历有定的关系。他经历过二战,所以他的作品表达的是他在追求精神性的,他是以形体和物体承接,但又没有物体上多余的任何东西。
此刻我就真实地站在这些“瘦人”面前,进行心与心的交流,这不就是我每天早晨起来面对窗外,总是凝望窗户下花园周围那排排的拴马石桩吗?这些千百年来的老石头曾经为过去的人们所用,摸久了,有的就起腻,发黑生亮,有了灵性,为过去的人保平安和吉祥吗?这么多的拴马石桩,也就该有这么多匹马的。如今,马留给我们的是拴马的石桩。这些拴马石桩高低不齐,有的比人高,有的与人齐高,有的也只到人的膝盖部位;它们的形态各异,有高的挺拔秀气,有手搭眼眉眺望的调皮姿态,有像武士样怒目圆睁,有低眉顺眼,缺乏自信的。瞧!它们身上的这个“孔洞”,就知道它的生命存在,听它在诉说,感受它背后那个时代的生命历程。天地是它的背景,头顶蓝天白云,下入黄土,青草围绕,中间是段长长的而且静静的拴马石桩,是特有的种生命形式向着自由的天空追去……
是“拴马桩”还是“瘦人”?是“瘦人”也是“拴马桩”,都在“这里”啊!
豆子走,老甜在喊我。
哇!让我心跳——“小人”——惊喜。贾科梅蒂的作品不仅仅可以放大到无限大,也可以缩小到无限小,小到可以缩成几厘米放进火柴盒里。在这样的个空间里面去展示,感觉非常震撼:在我的眼睛和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只能看见这个小雕塑的脸部时,它给我无限的想象空间,感觉特别大,周围的声音都安静下来了。瞬间就把我的精神抓住,我被它完全包围。其实,它也就是火柴盒这么大的个雕塑,就给我这么强大的
个气场。这就是贾科梅蒂作品的气质,这种气质可以征服所有的空间。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些“小人”面前被吸引住了多久,只是不由自主在心里念叨:我已累极/全忘了疲惫/我悭吝自守/路布施着回来/我忧心怔仲/对着灯微笑不止……是的,木心先生来到过。这是在两种完全不同的环境里创造出来的艺术作品,艺术是相通的,木心在那种“特殊”的年代里创作出
批文字与画。他被囚禁在个地下满是脏水的废弃的防空洞中,18个月不见天日的地下囚牢的日子里,他写下“囚禁中的日记”。他用的是地下的脏水写在泛黄的自白书纸上,留下的是这65万个的密密麻麻的字,也因此让他依靠这精神支撑而存活下来。在被软禁期间的煎熬的日子里,他白天劳动,晚问转化为自由的灵魂,他绘制了33幅动人心弦的山水画。等到他人生自由时期,他又创作了微型的袖珍巨作,有些仅有二英寸高,需借助放大镜才可看,但是那是如此的完美而不同。
贾科梅蒂也是个画家,虽然很难说他是画家还是雕塑家。我认为他是以画家的眼睛用雕塑家的手法来进行创作的艺术家,所以他在创作时不是以形体和空间为着眼点,而是以精神和场所,更是精神和场所体现出来的特殊气质,这是贾科梅蒂和所有雕塑家不一样的地方。他把个人的生活和个人的魅力,也在作品里淋淋尽致地体现出来。人的那种孤独,那种无望,人的那种遗世而言的气氛,永远和他所展示的场面有关系。他的作品不是雕塑形体本身的艺术,而是表现精神艺术的伟大艺术家。
“我穷尽生,都在尝试塑造个真正像样的头像。”贾科梅蒂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