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善意,也需回赠友好
2016-12-02刘小甜
刘小甜
我认识一个古道热肠的姑娘,本科毕业后,她继续留校读研。而她的某同学来到南方工作,需要回学校重新办理一系列的档案手续。着实不方便两地奔波,便拜托她帮忙。两人在上学期间也并不熟悉,但这种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事情姑娘少有推脱,便忙前忙后帮同学跑了不同部门,并寄了好几次文件快递。
她想,运费到付比较高,便每次都自己出这份钱。结果,这份善意来得默不作声,而那位同学接受得也不声不响、心安理得。没有“谢谢”,没有“你花了多少钱我红包给你”,没有“你下次来这边玩记着找我请你吃饭”。在没有任何反馈的情况下,姑娘最后一次为她寄快递,径直勾选了“到付”。我知道,她压根儿不在乎这些钱,却会在意那份所谓的“领情”。
她说:“我对世界报以极大热忱,却并非愿使任何对他人的好成为理所当然,承受无视而变得廉价。”我对这种方式颇为喜欢与赞许。毕竟,每个人与自己的身心为伍,对于自己内心波澜的感受度,都像是肌肤被蚊子叮咬,敏感而易知。就像坐在大巴车上,我以为那个倚窗的姑娘在漫不经心、走马观花地掠过外面飞驰的风景,却最终发现她其实在注视着车窗虚衬的那边,淡印面庞的自己。
没错,我们容易关注自己。我并不喜欢那种“既然付出就不要图回报”的论调,伴随着霜降,我们跨过了最后的秋天,在这枫叶荻花秋瑟瑟中,总要有能量的吸取,才能得内心温暖的释放。人如蝼蚁,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心思与生俱来,我们又没有伟大到不食人间烟火,又何苦用那些堂皇的大道理绑架自己。毕竟,谁不渴望在付出爱的同时,得到珍视与尊重呢?更加确切地说,实际上,人们渴望的并不是得到回报,而是希望获得“领情”。一句简单的感谢,一种并不视之为理所当然的心情。
朋友说,为何不劝说姑娘径直跟同学讲明这些事,非得一个人瞎琢磨?或许是脸皮薄,或许就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微妙至极。有的时候需要直言,有的时候却也需要一些无须挑明的默契。情分这个东西挑明了,也就不是最初那个味道了。
更重要的是,我始终认为,小恩答谢、知情领情,也是行走在世无须多言的素养与情商。有些人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人的好,并非一次提醒就能改变。我喜欢那种不捅破的温暖与美好,喜欢默不作声的善意与心领神会的知情。倘若你无动于衷,我不会责怪,也不会失望,只会悄无声息地收回自己善意的触角,再不试探。
尽管话如此说,但也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人们对某些微小的付出着实无回报的期待。这种情形下的每一次“领情”,都会是绽放在生活中的惊喜。爸爸每日早起打篮球,认识了许多朋友,邵叔就是其中一个。虽叫邵叔,实际上他比我大不了很多,只因跟爸爸是朋友,我也只能顺次叫声“叔”。邵叔早先家境并不很好,早早成家担起家庭的重担,经营饭馆为生,起早贪黑,克勤克俭。爸爸去他的餐馆吃饭,简单花六七十元,执意不肯让他请客,放下两百块钱说,小邵别找了,我下次吃饭再接着算。转天在篮球场上,邵叔带来了一个新篮球。跟爸爸说:“哥,我知道你疼我,我也没什么其他方式表达,多的钱我也掏不出来,就看咱们的篮球快不行了,就买了个更好一点的过来。”那天晚上爸爸跟我们提及这件事,竟两眼放光地说道:“这孩子这么懂事,只会让别人更加疼惜他呀。”
这让我想起那天,小师妹把课堂阅读材料借去复印,归还时说,复印的人把我的那一份弄折了些。她执意把那本弄乱的拿走,把自己新复印的给我。随后还递给我一块巧克力,笑意盎然地说:“谢谢师姐啦!”我发现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言语,却仍然沉浸在路人不禁的赞叹与驻足中,然后,美自心生。
我想,对于爱与善意,我毫不吝啬,却也贪得无厌,汲汲营营,施情的同时愿得领情人,相互温暖,并不以之为理所当然。同时也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得到都是侥幸。我愿时时感怀在心,并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殷红卫摘自《时代青年》2016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