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玉米花
2016-12-02孙培用
文/孙培用
爆玉米花
文/孙培用
入冬后,小村开始出现爆玉米花的。
老家是以种植水稻为主的水田区,旱田很少,但每家每户房前屋后的院子里总会有一块玉米生长的空间。母亲把玉米种播撒在院内,玉米开始了新一季的发芽和成长。玉米,已经作为农业的象征进入人们的视线。某一天,我的母亲会把一部分嫩生生的玉米棒掰下来,扔进大锅里煮熟,玉米的清香四散。入秋后,经历收割,玉米秸秆被放倒。作为一种喜庆的象征,玉米棒被摆到屋前空场或挂在房檐下面。母亲把玉米摆到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希望玉米能更多地汲取阳光。阳光使这些玉米颗粒变得干燥,经过母亲双手的揉搓,玉米粒脱离玉米棒,呈现饱满的金黄色,晶亮的,与院内的稻垛遥相呼应。
一个邻村的中年人,因为他拥有爆玉米花的技艺,走街串巷成为农村一群孩子们关注的焦点。这时候户外很冷,但当“爆玉米花啦……”的吆喝声传来,我和小伙伴们就会围着爆玉米花的师傅在路上疯跑。
大多是选择村中间的一块空地方,或者背风的院墙边,师傅摆开阵势。只见一个特制圆形却挖下去一块呈凹形的铁制炉子,炉子两边有支架,炉子旁连着风箱。支架上有一个钻罐,一边是开关,另一边有一个把手,把手上有一个压力表。爆玉米花的师傅手上有些黑,满脸的诚实和谦恭,他不时地向炉子里添煤块,像对待一片土地一样对待他眼前的这些家什儿。
我跑回家,缠着母亲去爆玉米花。母亲从里屋的袋中量出足够的玉米,我跟在母亲身后,高高兴兴地出发了。人很多,那时候因为条件差,村里人们的零食很少,爆玉米花的出现足以吸引村人,大家排起长长的队伍。我和小伙伴们没事做,便玩起了自己的游戏,打发因等待而焦急的时光。“马莲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队伍终于排到我们。那个师傅把量好的玉米倒进钻罐,再把开关关上,他右手均匀地摇动着钻罐的把手,使炉子上的钻罐均匀受热,左手拽动风箱的把手,炉子的煤火熊熊燃烧着。干燥的玉米在钻罐中旋转着经受炉火的炙烤。他时不时看着罐子上的压力表,直到感觉火候已到。他把钻罐抬离了炉火,拨动那个开关,用脚用力一踩,启动开关,完成了爆玉米花的最后一爆。人群中会听到一声巨响,然后还有很大一团烟雾,笼罩着这个爆玉米花的师傅,不一会便四散开来,散发出阵阵清香。烟雾中盛开无计其数的白色小花,它们只是在眼前一闪,便落入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布网形囊中。一粒粒金黄色的玉米开出了雪白皎洁的花朵,它的金黄色变成了玉米花上的一个点,这时的乡村,盈满了玉米花的清香,同时也盈满了一群孩子的笑声。
爆玉米花的出现,是对乡村的另一种洗礼,它和洁白雪花形成鲜明对比,因为它的清香味道使村里人们饭后更充实。我跑在母亲前面,一蹦一跳地跑回家。那时候的爆玉米花完全可以同如今的各色水果相比。我现在还记得爆玉米花的场景,对乡村那散发着清香的玉米花有了最深的记忆。那种香味,弥漫在我童年的岁月里。
现在的城市一隅,我也见到过爆米花的。只是原料除了玉米,还可以用大米、高粱米等,可以加糖,还有的可以加巧克力。也不再用炉子钻罐了,而是用机器带动,只要把原料从一端倒进,另一端就会输出一条“流”不尽的空筒形爆米花。在脱离机器后,这种有着固定形状的爆米花变得脆、甜,入口即融。不过,我仍怀念先前的金黄玉米,在经历一次炉火炙烤,变换了颜色和形状,充满了奇异性,而对于那时乡村的孩子们,诸如我,玉米花的色彩和味道充满童年,所以我不仅记住了乡村,记住了成长,记住了情感,更记住了生养的父母,记住了生命的缤纷和生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