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师劲旅 “彭习军”
2016-12-01钟山梅叶向阳元松
钟山梅叶 向阳元松
人民解放军曾有这样一支军队,在大战在即时临时组建,两位军政主官即时受命,它就是被毛泽东亲切称之为“彭习军”的西北野战兵团。1947年3月,国民党军队集中十倍于我的兵力进攻陕甘宁边区。面对边区危急的情势,中共中央、毛泽东决定组建西北野战兵团,由中央军委副主席兼总参谋长、人民解放军副总司令彭德怀担任军事主帅,由熟悉当地民情、谙于协调边区党政军民关系的陕甘宁野战军政委习仲勋担任政治工作,协同指挥作战,以更好地发挥人民战争的威力。这是党中央、毛泽东非常之时采取的非常举措,宣告我军历史上一支威名远扬、屡立战功的雄师劲旅横空出世。
人民解放“第一军”
1947年3月13日,是一个应当被记住的日子!这天,国民党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西安“绥靖”公署主任,人称“西北王”的胡宗南,在西安向所属部队下达进攻延安的命令。命令一下,国民党25万大军,立即分路气势汹汹地向延安推进,国民党空军轮番进行狂轰滥炸,很快延安城陷入战争的愁云惨雾之中。
延安战役,标志着国民党军队军事战略的转变。1946年6月,国民党军对中共领导的解放区发动全面进攻,叫嚷3到6个月,彻底消灭中共领导的武装力量。我人民解放军不仅没有被消灭,反而愈战愈勇,力量进一步壮大。国民党军虽占领一些地方,但并没有达到预期目标。由于战线拉得过长、兵力有限,仅半年之后,国民党军无力实施全面进攻。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蒋介石制定一个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双矛攻击”战略计划。也就是重点进攻我陕北、山东两大解放区,夺取延安是这个计划的首个重大军事行动。蒋的如意算盘是:第一步,集中精锐部队攻占延安,摧毁中共的指挥中枢。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摧毁匪方党、政、军神经中枢,动摇其军心,瓦解其意志,削弱其国际地位;并截断匪军由大连及来自东北之海陆补给线,断绝其外援”。第二步,集中兵力攻占胶东,切断我军由关外到关内的海陆补给线,乘势一举夺取沂蒙山区。第三步,北渡黄河,消灭我华北人民解放军。最后,集中力量解决东北问题,全部消灭人民武装力量。
蒋介石对延安战役极为重视,严厉督促多路国民党军队合力“进剿”,多次召唤胡宗南面授机宜、反复筹划,还把国民党空军五分之三的飞机配置到陕北战场。蒋介石严令进攻延安的国民党各路大军,对延安要“犁庭扫穴,切实攻占”。
延安战役,对中共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之前,我军针对国民党军的全面进攻,奋起抵抗,希望用自卫战争制止反革命战争,争取国内和平,让人民休养生息。国民党军进攻延安,在毛泽东看来,他们已经完全放弃和平手段解决国共矛盾,和平已经完全死亡,中国共产党别无选择,只有拿起武器,以革命战争回击国民党的反革命战争。毛泽东果断放弃之前使用的“自卫战争”的概念,使用“人民解放战争”这一全新的概念指称即将开始的延安保卫战。这个概念的变化,反映党中央、毛泽东战略决策的根本性变化。我们所进行的战争,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进攻,目的就是解放全中国人民,建立一个新中国。因此,延安保卫战是“人民解放战争”的第一仗,不仅关系到陕甘宁根据地的安危,更关系到中国的前途与命运。
毛泽东历来强调“慎重初战”。打好“人民解放战争”第一仗,当务之急是组建一支能打仗、打胜仗的军队,选好这支部队的军政主官,又是重中之重。经过慎重考虑,党中央、毛泽东决定,把陕北现有的部队整合起来,组建西北野战兵团,直属中央军委领导与指挥。从这个意义上说,西北野战兵团是“人民解放战争”的“第一军”。
早在延安保卫战打响之前,中央军委组建陕甘宁野战集团军。1947年1月31日,中央军委决定:“边区各旅及一纵队组织一野战集团,以张宗逊、王世泰为正、副司令,习仲勋、廖汉生为正、副政委,二月底完成一切战斗准备。”2月10日,中央军委发布命令,组建陕甘宁野战集团军,张宗逊和习仲勋分别担任司令员和政治委员。2月14日,陕甘宁晋绥联防军主要领导人习仲勋、王世泰、王维舟、阎揆要、张仲良联名发布通令:奉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人民解放军总司令部、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命令,为统一陕甘宁边区人民解放军行动,着独一旅、三五八旅、新四旅、教导旅、警备一旅、警备三旅组织野战集团军,张宗逊任司令员,习仲勋任政治委员,王世泰任副司令员,廖汉生任副政治委员,阎揆要任参谋长,王绍南任副参谋长,徐立清任政治部主任,冼恒汉任政治部副主任。
3月14日,习仲勋接中央军委通知,让他立返延安,接受新的任务。身在富县的习仲勋,立即由战场上紧急奔赴延安。16日,习仲勋一到延安,立即来到王家坪毛泽东居住的窑洞。习仲勋十分关注党中央和毛泽东的安全,见到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等人,第一句话就是:“胡宗南大军正向延安推进,军情危急,请毛主席、周副主席、彭副主席赶快离开延安。”毛泽东笑笑,从容不迫地说:“陕北群众基础好,地形好,回旋余地大,还是留在陕北好,群众坚持战斗,我们要和群众在一起。”
彭德怀将一张电文递给习仲勋,习仲勋一看,是中央军委的命令。这是中央军委当天下达的,主要内容有:
1.独一旅、三五八旅、警七旅七团为右翼兵团,归张宗逊、廖汉生指挥,在道佐铺、甘泉、大小劳山、清泉沟、山神庙地区组织防御战斗。
2.教导旅、二纵队(王震部)为左翼兵团,归王震、罗元发指挥,在王震未到达前由罗元发指挥。教导旅在南泥湾、金盆湾、临真、松树岭地区组织防御战斗,至少坚持7天。
3.新四旅为中央兵团。以不少于4个营兵力在庙尔梁、程子沟、三十里铺地区组织防御战斗,坚决抗击由南泥湾向延安前进之敌。
4.上述各兵团及边区一切部队,自3月17日起统归彭德怀、习仲勋指挥。
这是毛泽东和中央军委撤离延安前发布的最后一道命令。习仲勋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将这副沉重的担子压在自己的肩上。前不久,他还为未打好西华池战斗向中央军委作检讨呢。3月3日,习仲勋、张宗逊指挥被称为“延安保卫战前奏”的西华池战斗。陕甘宁野战集团军在合水西华池,以4倍于敌的优势兵力发起进攻,歼灭敌第四十八旅1500多人,击毙其旅长何奇。我军未能实现全歼该旅的预期目的,自身伤亡1000多人。这其中固然有敌军装备精良的原因,我军战术指挥上的问题也是重要原因,习仲勋、张宗逊为此致电中央军委,作了自我批评,承担了责任。中央军委回电,肯定西华池战斗的重大意义,电文说:“西华池战斗给了四十八旅以严重打击,何奇毙命。”彭德怀总结西华池之战斗也说:“这是敌人大举进攻延安和陕甘宁边区的侦察作战。毛主席、周副主席和我们大家一直在听着你们的消息。没打好,部队有伤亡,不要紧。打了这一仗,把敌人的底摸一摸,这对今后作战大有好处,也算是实战演习嘛!”习仲勋认为,虽然军委领导未批评自己,但自己头脑必须清醒,不能忘记自己应负的责任。再者,他虽然具有丰富的军事工作经验,但毕竟没有担任过兵团一级的首长,没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这对他显然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习仲勋是一个党性特别强的人,在困难面前,他从不退缩。考虑了片刻,他表示坚决服从军委的安排,认真吸取西华池战斗的教训,协助好彭副主席,打好延安保卫战,保卫党中央,保卫根据地,完成好军委交给的任务。彭德怀语重心长地说:“中央把这样重的担子交给我们,倘若指挥不好,犯了错误,就有负中央的重托,那就对人民有罪。同时,带兵打仗是十分严肃而责任重大的事情,稍一不慎就要死人,性命关天呀!”根据这一命令,西北野战兵团正式成立。由张宗逊、廖汉生领导右翼兵团,由王震、罗元发领导左翼兵团,由张贤约、徐立清领导中央兵团,彭德怀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习仲勋任副政治委员。
为了适应战争形势的需要,担任中共西北局书记的习仲勋,迅速改变机关的组织形式和领导方式,分别设立前线工作委员会和后方工作委员会。前线工作委员会由习仲勋、张宗逊、王世泰、阎揆要、徐立清组成。习仲勋率前线工作委员会随西北野战兵团总部活动,开展军队的地方工作和群众工作。后方工作委员会以马明方为书记,和边区政府一起转移,领导边区中心和支前工作。
以弱胜强“模范军”
当时,进攻陕北的国民党军队共有25万,其中国民党第一战区胡宗南集团20个旅17万人,国民党西北行辕马鸿逵、马步芳部12个旅6.9万人,晋陕绥边区邓宝珊集团2个旅1.2万多人,并配有94架作战飞机以及坦克、汽车等现代化武器装备。我西北野战兵团只有6个旅2.6万多人(加上地方部队的力量,也只有3万来人),且我军装备低劣,基本上是轻武器,每个战士只有几发子弹。
3月18日,毛泽东、周恩来在王家坪毛泽东住处召见彭德怀、习仲勋和王震,一道研究我军作战方针。这时,国民党军队正向延安进逼,敌机轮番轰炸延安,枪炮声震耳欲聋,延安城到处硝烟弥漫。在如此紧迫的形势面前,毛泽东淡定告诉他们,党中央准备撤离延安。他风趣地说:“敌人很快就要来了,我们给他们把房子准备好,打扫干净。我军打仗,不在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敌人握着拳头进延安,就要伸展指头,这就便于我们一个一个地切掉它。要告诉同志们,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我们就要回来。我们要以一个延安换取全中国。”
在彭德怀、习仲勋的一再催促下,延安党政军机关和人民群众安全撤离后,18日黄昏,毛泽东、周恩来才撤离延安。19日,西北野战兵团完成掩护撤离任务后,主动撤离延安。
彭德怀、习仲勋坚决贯彻中央军委、毛泽东确定的“诱敌深入”,与敌周旋,陷敌于疲惫状态,集中优势兵力,选择敌人薄弱或孤立部分,抓住战机,在运动中逐批歼灭进犯之敌等作战方针,指挥西北野战兵团和地方武装,坚决抵抗进犯延安之敌。从3月13日起,经7昼夜激战,我军歼灭胡宗南整编第一师、第十七师、第二十七师、第三十六师、第九十师各一部,共计5200余人,而我军仅伤亡691人。习仲勋领导的西北局,组织5000多人的支前队伍,扫碱土近万斤,熬硝3000多斤,制造石头地雷4700多颗,挖战壕180多处,护送伤病员9000人次,运输粮食近千斤、柴火2万多斤。彭德怀动情地说:“没有陕北群众的支援,没有干部战士的前赴后继,2万5000人怎么能打败20多万强敌呢!”
19日下午,敌整编第一师进占延安,胡宗南亲自拟电向蒋介石“报捷”,说:“我军经七昼夜的激战,第一旅终于19日占领延安。是役俘虏敌五万余,缴获武器弹药无数,正在清查中。”国民党各种媒体开足马力,大吹特吹。国民党中央机关报《中央日报》以《国军收复延安,生俘共军一万余人》为题,作为20日的头条新闻,还配发《国军解放延安》的社论。该日,我新华社针锋相对,发表电讯《我主动撤出延安空城,中共中央仍留陕北指挥全国爱国自卫战争》,昭告中外:“十九日我人民解放军以任务已达,撤出延安。”“中国共产党中央机关完好无损,并且仍留陕北指导全国的爱国自卫战争。”随后,胡宗南趾高气扬地率部进入延安城。25日,他特意去枣园察看毛泽东所住的窑洞,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胡宗南到延安,势成骑虎,进又不能进,退又退不得。奈何!奈何!”胡宗南恼羞成怒,命令部队寻找我西北野战兵团决战。
我西北野战兵团在彭、习的指挥下,忽南忽北、忽东忽西,牵着敌军漫山遍野地打圈圈,使敌苦不堪言。在运动中,乘敌被分割、呈孤立无援之际,集中优势兵力,狠狠予以打击。从3月25日到5月2日,连续在青化砭、羊马河、蟠龙镇地区伏击作战,取得“三战三捷”胜利,以伤亡2200余人的代价,歼灭国民党军l.4万余人,初步稳定西北战局。1947年5月20日,毛泽东指出:“我彭习军(只有六个不充实的旅)对付胡宗南三十一个旅的进攻,两个月作战业将胡军锐气顿挫,再有几个月,必能大量歼敌,开展局面。”国民党当局也不得不承认,彭、习指挥的西北野战兵团“以钻隙流窜,避实击虚,以保持其势力于陕北、陇东与我周旋”,“我主力始终被匪牵制于陕北,一无作为,殊为惋惜”。
此时,宁夏马鸿逵部整编第八十一师、青海马步芳部整编第八十二师正进犯陇东分区的庆阳、合水、环县、曲子等地。5月30日,彭、习领导发起陇东战役,历时19天,歼敌4380多人,收复环县、曲子及庆阳、合水以西广大地区,迫使马鸿逵部、马步芳部主力西撤。
在决定释放俘虏问题上,一些战士想不通。习仲勋就此召开座谈会,他说,马步芳的士兵是被抓来的劳动人民,是值得同情的。他还说,马步芳的八十二师曾经残酷杀害过长征时我西路军俘虏,害怕我军报复,特别顽固。将他们释放回去,可以通过他们宣传我军优待俘虏的政策,能大大减少我军作战的阻力,加速解放战争的进程。经过反复教育,大家一致认识到优待俘虏的重要性。
习仲勋还亲自召见俘虏,详细说明我党我军政策,并向他们发放路费,令他们十分感动。这些俘虏大部分是被抓来的或被胁迫欺骗来的壮丁,我军通过宣传党的民族政策,特别是对俘虏的民族政策,使他们切实感受到共产党政策的英明伟大。他们回去后的现身说法,使马家军散布的种种谣言不攻自破。这是此后一段时期,马鸿逵部、马步芳部对我消极作战的一个重要原因。彭德怀曾说:“陕甘宁边区从过去到现在,都是敌人统治的空隙,几个军阀互有矛盾,所以刘志丹同志率领的工农红军才能在这里存在。目前,敌人虽然强大,但指挥不统一,我们打胡宗南,马鸿逵、马步芳观望;我们打马鸿逵、马步芳,胡宗南不动。这是个很好的条件。”习仲勋从改造俘虏工作中积累了经验,为他后来主政西北,做好民族工作,奠定了坚实基础。
转战陕北期间,西北野战兵团奋勇作战,组织较大战役、战斗8次,歼敌2.6万人,自身兵力由2.6万人发展到4.5万人,遏制国民党军队对陕北的进攻势头,初步改变西北战场的形势。彭德怀、习仲勋亲密无间,互相支持,确保西北野战兵团的团结一致。彭德怀年长习仲勋15岁,资历也比习仲勋长,但他十分尊重习仲勋。据时任西北野战兵团副参谋长的王政柱回忆:“我经常看到,彭总制订的作战计划,在交付讨论之前,总要先同仲勋交换意见;彭总草拟的命令、指示,在送交电台发出之前,总要让仲勋再作推敲和修改;收到中央重要文电,彭总看后立即同仲勋一起商量贯彻意见。”
由于战事紧张,条件简陋,彭德怀、习仲勋常常挤在一个土炕上睡觉。彭德怀多次高度赞扬习仲勋。1947年7月,部队在靖边休整时,彭德怀曾当面对习仲勋说:“我们合作共事,你帮了大忙。你和刘景范同志熟悉边区情况,使我能够集中精力考虑作战方面的问题。”习仲勋十分敬重彭德怀,自觉配合彭的工作。为了准确无误地实施指挥,彭德怀经常毫不畏惧地冒着炮火、硝烟,亲临前线,察看地形和敌情。有时候,敌机狂炸,流弹横飞,情况十分危险,习仲勋不让他到前面去,自己跳出工事要到前面去,彭德怀就说:“让我去,你不要冒险,何必多付出牺牲呢?革命还是多留下一个人好嘛!”取得成绩时,习仲勋总是把彭德怀放在第一位。
彭、习领导的系列战役战斗,特别是“三战三捷”,创造我军战争史上以弱胜强的奇迹,是我军战史上的经典战例。4月15日,毛泽东在给彭德怀、习仲勋的电报《关于西北战场的作战方针》中,把西北野战兵团的战法形象地称为“蘑菇”战术,说“敌现已相当疲劳,尚未十分疲劳;敌粮已相当困难,尚未极端困难”,“我之方针是继续过去办法,与敌在现地区再周旋一时期(一个月左右),目的在使敌人达到十分疲劳与十分缺粮之程度,然后寻机歼击之”,“这种办法叫蘑菇战术,将敌蘑得精疲力竭,然后消灭之”。对这种蘑菇战与速决战相结合的战法,国民党军战史也不得不承认:西北野战兵团“以避实击虚,钻隙流窜,退避战法,不行主力决战,尤以陕北原已人烟寥落,匪复利用其地方组织,将仅有之人与物等可资利用之力量,全部撤离,使我军行动之区,渺无人迹,行军作战均发生极大困难”。
“彭习军”转战陕北期间,毛泽东一直率领中共中央机关和人民解放军总部坚守陕北,与敌周旋。毛泽东十分关注并亲自指导“彭习军”的作战。从1947年3月到7月的4个月的时间里,毛泽东与彭、习之间的电报往复达96份之多,毛泽东将西北野战兵团亲切地称为“彭习军”,这是对彭、习的最好评价。毛泽东多次总结“彭习军”的作战经验,向全军推广。
1947年12月25日,毛泽东在中共中央召开的会议上所作《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的报告中,提出了人民解放军的十大军事原则,即①先打分散和孤立之敌,后打集中和强大之敌。②先取小城市、中等城市和广大乡村,后取大城市。③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不以保守或夺取城市和地方为主要目标 。④ 每战集中绝对优势兵力( 两倍、三倍、四倍、有时甚至是五倍或六倍于敌之兵力),四面包围敌人,力求全歼,不使漏网。在特殊情况下,则采用给敌以歼灭性打击的方法,即集中全力打敌正面及其一翼或两翼,求达歼灭其一部、击溃其另一部的目的,以便我军能够迅速转移兵力歼击他部敌军。力求避免打那种得不偿失的,或得失相当的消耗战。⑤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每战都应力求有准备 ,力求在敌 我 条件对比下有胜利的把握。⑥发扬勇敢战斗、不怕牺牲、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即在短期内不休息地接连打几仗)的作风。⑦力求在运动中歼灭敌人。同时,注重阵地攻击战术,夺取敌人的据点和城市。⑧在攻城问题上,一切敌人守备薄弱的据点和城市,坚决夺取之。一切敌人有中等程度的守备、而环境又许可加以夺取的据点和城市,相机夺取之。一切敌人守备强固的据点和城市,则等候条件成熟时然后夺取之。⑨以俘获敌人的全部武器和大部人员,补充自己。我军人力物力的来源,主要在前线。⑩善于利用两个战役之间的间隙,休息和整训部队。休整的时间,一般地不要过长,尽可能不使敌人获得喘息的时间。
这十大军事原则,是毛泽东对包括“彭习军”在内的人民解放军各部创造的以弱胜强的经验的深刻总结与理论升华,"彭习军"以其独特的经验,丰富毛泽东军事思想的内容。
西北战场"主力军"
1947年7月21日至23日,中共中央在陕西靖边县小河村召开中央扩大会议,研究战略进攻和各个战场的配合作战等问题。为支持西北战场,中央军委决定由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员贺龙统一领导陕甘宁、晋绥两区的工作,集中一切人力、物力、财力支援西北解放战争。会上决定成立西北野战兵团前委,由彭德怀任书记。7月31日,中央军委决定,西北野战兵团正式定名为西北野战军,彭德怀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习仲勋任副政治委员,张宗逊、赵寿山任副司令员,张文舟任参谋长,徐立清任政治部主任,王政柱任副参谋长。下辖第一、第二纵队、教导旅、新编第四旅。8月初,晋绥军区第三、第四纵队入陕拨归西北野战军建制。西北野战军总人数达4.5万人。同时决定中共西北局书记习仲勋兼任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区政委,与司令员贺龙共同负责后方的党政军民学等全面工作。
8月18日,遵照中央军委指示,习仲勋、贺龙率领西北局、边区政府和联防军区机关,渡过黄河,来到山西省临县、离石县。西北野战军主力部队到榆林、米脂一带休整。胡宗南令所部10万大军尾追我机关渡过黄河,将我野战军主力、中共中央挤压在葭县、米脂、榆林三县间南北三四十里、东西五六十里的狭小地区内,不仅西北野战军回旋余地小,而且中共中央领导机关的处境异常危险。蒋介石以为抓住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急忙坐飞机亲临延安指挥,叫嚷要与我军“决一死战”。我军在长城内外的沙漠地区连续行军,连续作战,十分艰苦。没有粮食,只能以野菜和宰杀战马充饥。西北野战军利用敌人急于决战的心情,设下埋伏。20日,我军突然向沙家店、常高山之敌发起猛烈攻击。首先击溃西来增援的数万之众的马鸿逵部队,接着,又风驰电掣般地消灭西北战场上敌“三大主力之一”的第三十六师,歼敌6000多人,而我军仅伤亡1839人。这就是我军战史上著名的“沙家店大捷”这一仗,彻底扭转整个陕北战局,粉碎国民党军的重点进攻,西北野战军开始转入战略反攻。
此后,西北野战军挥师南下,连战皆捷。10月,相继攻占劳山、石堡、白水、韩城、延川、延长、清涧等地。
面对巨大的胜利,习仲勋保持十分清醒的头脑,他发现部队存在一些突出问题:一是由于战斗频繁、环境艰苦,少数干部和一部分老战士,对长期的战斗生活产生厌倦情绪。有的想到后方工作,有的想脱离部队到地方工作,有的想到环境好的地区工作,致使政策观念淡薄,纪律松弛。二是由于部队俘虏兵的增加,给部队教育带来一些新的困难。多数单位俘虏兵要占一半,最高的连队,俘虏兵占80%以上。这些被称为“解放战士”的俘虏兵阶级觉悟很低,不知道为谁当兵、为谁打仗,当兵“吃粮”的雇佣思想严重;甚至有一部分“解放战士”兵痞流氓习气严重,常有违纪现象发生。习仲勋认为,这些问题必须及时解决,否则会严重影响部队的战斗力。
为此,1947年11月下旬到1948年2月上旬,彭、习等人决定利用冬季战斗间隙,在清涧、绥德、米脂、靖边等地区进行整训。整训从土改教育入手,开展“一诉三查”运动。首先轮训各级干部。营以上干部由纵队负责,连、排级干部由旅负责,班长由团负责。主要是学习党的土地改革政策,以阶级教育为中心,检查整顿纪律,提高阶级觉悟,增强组织纪律观念。
其后在战士中开展“诉苦”“三查”教育。例如,一纵三五八旅七一四团六连战士刘四虎,他家的房屋被地主毁坏,土地被地主夺走,他父亲被逼上吊而死。小小年纪的刘四虎为活命,到银匠铺当学徒,苦干6年,不但没有得到一文工钱,还被店老板毒打一场。在诉苦大会上,他愤怒地摘下帽子,指着自己头上醒目的伤疤,流着眼泪说:“这就是老板给我的工钱!”会下的战士哭成一片。六纵教导旅二营通信员刘德和,祖孙三代给地主当长工,爷爷给地主烧窑时被活活烧死在窑里,父亲为埋葬爷爷,向地主借了5斗小米买棺材。来年竟要他家还两石小米,还抢走他的姐姐抵债。他姐姐因受污辱被逼疯,母亲饮恨自杀。父亲找地主评理,被打得吐血而死。当刘德和在全营控诉大会上哭诉自己的苦难后,全营指战员悲愤交加,声泪俱下,共同高呼:坚决打倒地主阶级!打倒蒋介石反动派!解放全中国劳苦大众,为刘德和一家报仇!为苦难的阶级兄弟报仇!“诉苦”教育之前,大多数战士认为:“穷富在命,富是命好,穷是命不好。”“富人能算计,会过日子。”“诉苦”教育之后,广大官兵普遍认识到国民党反动派的本质和穷人受苦受难的根源,说:“这回我真正懂得了我手中的枪该瞄准谁了。”
“诉苦”之后的“三查”,就是查清每个人的阶级成分和态度,查出并坚决清除一批混进革命队伍里的坏分子,发现并处理一批违纪分子,纯洁队伍,增强团结,加强纪律。
“诉苦”“三查”运动激发了广大官兵的战斗激情。他们纷纷写请战书、订立功计划,掀起群众性的练兵热潮,提高战术和技术水平,整个西北野战军的面貌焕然一新,为即将到来的战略反攻做好了充分的精神准备。
“诉苦”“三查”运动是我军建设史上的一大创举,创新了我军政治工作的形式与方法,被中央军委誉为新式整军运动,在全军推广。习仲勋是这一运动的领导者与实施者。他多次深入部队调查研究,亲自听取部队领导汇报,找干部战士座谈,参加诉苦大会,总结推广经验,及时发现和纠正偏差和错误。针对运动中出现的片面强调群众路线、忽视党的领导、“群众要怎么办就怎么办”,一些干部战士不经批准擅自批判他们自认为“有问题”的党员干部,甚至出现“唯成分论”,认为凡是出身不好的人肯定不是好人、出身好的人肯定是好人,乱斗乱批所谓的“坏人”等错误现象,习仲勋及时予以制止,并且要求严格执行党的政策,坚持在党的领导下有组织进行。由于习仲勋等人努力,整军运动很快克服初期出现的不好苗头,沿着正确的轨道发展。
1948年1月,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亲自参加西北野战军的团以上干部会议,听取西北野战军整军运动的情况汇报之后,毛泽东非常满意,他高兴地说:“我们从中央苏区起,就想找到一个教育俘虏兵的好形式。这次‘诉苦’‘三查’的办法,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军委副主席周恩来赞扬说:“壮大军队,我们有两大法宝,一是扩兵、爱兵,一是放手发扬民主,实行诉苦运动,放手发动群众。高度发扬民主的‘诉苦’‘三查’运动是有成绩的,是整军与土改结合起来的一种群众性的政治工作,应该受到称赞。”
1948年3月7日,毛泽东亲自撰写《评西北大捷兼论解放军的新式整军运动》,把西北野战军的这一运动称为“新式整军运动”,他说:“西北野战军的战斗力,比之去年是空前地提高了。西北野战军在去年作战中,还只能一次最多歼灭敌人两个旅,此次宜川战役,则已能一次歼灭敌人五个旅。此次胜利如此显著,原因甚多,前线领导同志们的坚决的、灵活的指挥,后方领导同志们和广大人民的努力协助,以及敌军比较孤立,地形有利于我等项,都是应当指出的。但是最值得注意的,是在冬季两个多月中用诉苦和三查方法进行了新式的整军运动。由于诉苦(诉旧社会和反动派所给予劳动人民之苦)和三查(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运动的正确进行,大大提高了全军指战员为解放被剥削的劳动大众,为全国的土地改革,为消灭人民公敌蒋介石匪帮而战的觉悟性;同时就大大加强了全体指战员在共产党领导之下的坚强的团结。在这个基础上,部队的纯洁性提高了,纪律整顿了,群众性的练兵运动开展了,完全有领导地有秩序地在部队中进行的政治、经济、军事三方面的民主发扬了。这样就使部队万众一心,大家想办法,大家出力量,不怕牺牲,克服物质条件的困难,群威群胆,英勇杀敌。这样的军队,将是无敌于天下的。”
其后,毛泽东还多次赞扬“彭习军”创造的这一经验。
1948年3月初,西北野战军离开陕北山区,从内线作战转入外线作战,攻克宜川,一举歼敌5个旅共3万人,击毙敌前线指挥、第二十九军军长刘戡等。新式整军运动的效果在这次战役中得到充分的体现。
担任打援任务的第七四一团,是最早开展“一诉”“三查”运动的单位,该团全体官兵奋勇作战,连续打退了敌人20多次的疯狂进攻,歼敌1000多人。在作战中,团长、参谋长光荣牺牲,政委负重伤。该团二营最后只剩下100来人,尖刀连只剩下13人,其余全部壮烈牺牲。以前总是抱怨命不好,后来成为该连诉苦典型的刘四虎,全班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坚守阵地,岿然不动。当敌人再次冲上来时,他打光子弹和手榴弹,就和敌人展开白刃战,一连刺倒4名敌人,自己负伤11处,最终倒在血泊之中。第十五团一营三连班长杨世德,在战斗中面部被烧伤多处,他强忍住剧痛,带领全班战士坚守阵地,多次打退冲击的敌军,被誉为西北野战军的“钢铁战士”。过去表现一般的解放战士高家凯,通过新式整军运动,提高了阶级觉悟,战斗中身负重伤,在被敌人包围的情况下,顽强不屈,最后时刻,拉响手榴弹,与冲上来的敌人同归于尽。该团官兵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铜墙铁壁,敌人始终不能前进一步,为整个战役的胜利作出重要贡献。
习仲勋回顾这一段历史时,他谦虚地说:“新式整军运动,是在党领导下的群众性的民主运动,始终坚持群众路线,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让群众自己教育自己。”“无数事实证明,加强思想政治教育,是保证我军战斗力不断提高诸因素当中的最重要的因素,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无论是在艰难困苦、物质条件低下或环境优越、物质条件大为改善的情况下,都要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进行强有力的思想政治教育,发挥革命精神的巨大威力。”
4月,彭德怀决定发起西府战役。西府地处泾河和渭河之间,在西安以西、宝鸡以东,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国民党军队在这一带防守单薄。西府战役从4月16日至5月12日,历时27天。西北野战军转战1500多公里,歼灭敌军1个整编师师部、6个团及西府各县地方反动武装共2万多人。在此期间,4月21日,我延安地方部队收复延安。在沦陷一年一个月又三天后,延安重新回到人民怀抱。
西府战役期间,习仲勋不仅协助彭德怀指挥作战,还和贺龙等人充分发动人民群众支援前线,任务十分繁重。在贺龙、习仲勋的领导下,支前工作井井有条,保证了战争的需要。他们支援前线农币350亿、银圆10万元、黄金1600两、敌币4亿多元、粮食3万石,动员战勤民工120万人次,付出工日373万个,运输牲畜110万头,畜工262万个。
1949年2月1日,遵照中央军委统一全军组织及部队番号的规定,西北野战军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彭德怀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张宗逊、赵寿山分任第一、第二副司令员,阎揆要任参谋长,甘泗淇任政治部主任,王政柱、李夫克任副参谋长,张德生任政治部副主任。所属各纵队依次改称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六、第七、第八军,骑兵第一、第二旅改称骑兵第一、第二师,总兵力l5.5万人。4月,中共中央军委决定第十八兵团、第十九兵团由晋入陕归第一野战军建制。6月,第一野战军原属组成第一、第二两个兵团。第一兵团,王震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第二兵团,许光达任司令员,王世泰任政治委员。第一野战军总兵力达到34.4万人。中共中央为统一西北党政军的领导,改组中共西北局,由彭德怀、贺龙、习仲勋分任第一、第二、第三书记,习仲勋负责西北局日常工作。1949年2月,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区改称西北军区,贺龙、习仲勋仍为司令员和政治委员。11月,中央军委决定,第一野战军与西北军区合并,统称西北军区,彭德怀任司令员,习仲勋任政委。1950年1月成立西北军政委员会,彭德怀任主席,习仲勋等任副主席。第一野战军横扫西北,解放占祖国面积三分之一的陕、甘、宁、青、新五省,把胜利的旗帜插到祖国边疆帕米尔高原上。整个西北战场全歼蒋军1个长官公署、3个兵团部、4个保安司令部、2个警备司令部、1个补给司令部、25个军部、61个整师、85个整团、43个整营,总计51.3万多人。
1950年4月,根据中央军委决定,第一野战军和兵团番号撤销,所属部队归西北军区建制,“彭习军”胜利地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在中国革命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彭习军” 由最初的西北野战兵团,演变为西北野战军、第一野战军,在中国人民解放军五大野战军中排序第一;从最初的2万来人,发展到几十万人;从最初战斗在陕北的野战部队,发展为在广阔的西北纵横驰骋、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雄师劲旅,为中国人民的解放立下了不朽的历史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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