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工厂的“清洁工”

郭苏妍

14.6万余吨的废弃物消失了，它们可能变成了猪饲料、砌墙砖、超级大的塑料袋，或者，就是彻彻底底地不见了。

今年9月，全球最大的宠物食品及糖果饼干生产商玛氏公司（Mars）正式对外宣布，其全球126家工厂已经全部实现了“零废弃物填埋”。玛氏公司全球可持续发展总监Kevin Rabinovitch说，这些垃圾给玛氏带来了“无法统计”的财富和回报。

对大多数公司来说，处理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弃物是一项耗时又耗财的工作，更多时候，处理垃圾只是一家公司在“环境友好”这类公益项目上不吝投入的一种自我证明。

玛氏最早是从2007年开始在公司内部提出“零废弃物填埋”这个说法的。这意味着，这家百年企业直到9年前，其126家工厂还都在通过最传统的填埋方式处理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弃物。根据Rabinovitch提供的数据，整个2007年里，玛氏一共生产了超过14.6万吨的废弃物，同时每天大概都会有约20辆大卡车负责把这些生产垃圾直接送往填埋场处理。

但现在，情况发生了改变。玛氏的印度工厂会把废弃物转化成砌墙用的砖块，波兰的团队则成功将食品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垃圾转化成为了生物柴油，其旗下知名口香糖品牌箭牌（Wrigley）的部分生产场所也用这种方法处理了多余的口香糖。在澳大利亚，食品废弃物变成了花草肥料，而在欧洲，这些垃圾则重新加工，成为了家畜饲料。英国的工厂甚至把废弃物改造成了乳制品的生产工具。

随着一家家工厂陆续实现“零废弃物填埋”，玛氏也省下了一大笔资金。

其实，传统的直接填埋废弃物并不是一种省钱的处理方案，因为你需要购买收集和运送废弃物的材料，送到工厂，然后再请人把它们带到堆填场，最后你还要向堆填厂付费。

“所以，一旦减少了需要填埋的废弃物，你可能就会省下很多钱，”Rabinovitch对《第一财经周刊》说，“当然，有时候你的处理方案也会比直接送去废弃物填埋场更贵，视不同情况而异。”

玛氏并没有为处理垃圾耗费太多财力。它甚至没有为这个跨越8年的项目专门设立一个团队。从2008年年初正式实施这个项目开始，玛氏逐步向全球的各个工厂分派了至少一名员工，专门负责与工厂之间的沟通和寻找有针对性的解决方案。这些员工全部来自Rabinovitch原本管辖的可持续发展团队。

“这个项目过程中最有趣的一点是，它从一开始就要求所有的工厂都有所转变，但又要求每一家工厂都必须独立解决各自的问题。”Rabinovitch说，因为涉及宠物食品、巧克力、糖果、饼干等各种不同类型的工厂生产线，玛氏其实也无法在总部的某一处办公室或某某中心来解决所有的问题。

这些被派遣到各个工厂的员工的工作，就是根据每一家工厂各自的具体情况，搞清楚有哪些利用废弃物的方式适合它们。

如果工厂内部没有可以利用的机会，他们就会去跟一些当地企业或是供应商聊一聊。首先，这些可持续发展团队的人员要弄清楚工厂中的废弃物是从哪些生产环节中出现的，然后，找到能够回收利用这些废弃材料的对象，以及工厂需要相应做出什么改变。

一个例子是，玛氏向供应商买糖的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包装袋。但问题在于，一旦糖果投入生产，使用完毕的包装袋就变成了废弃资源。玛氏的办法是把它们重新生产成为巨大版本的包装袋。每个巨型包装袋的承载量在1吨左右。根据Rabinovitch的说法，很多工厂因此改变了购买原材料的方式—它们开始改用大型包装袋来装原料，装完东西送回去，再装完再送回去，如此循环利用，而不再像过去那样用单独的小型纸袋来装货品。

“这意味着很多时候我们都需要重新设计生产流程，或是改变产品生产的订单，以减少二次清洁和浪费。”Rabinovitch说。

事实上，巨型包装袋的应用也需要具体的设备来与之配合。巨型包装袋的承载力是1吨，工厂同时就得有装载1吨糖的设备，来确保工人能把这些非常重的袋子提起来。所以，这需要玛氏对一些工厂实行改造，再添加一些设备。

也有比全面改造生产设备更简便的做法，就是让这些废弃物直接在生产环节就避免产生。“毕竟，比循环回收更好的方法就是在第一时间就不要把这些废弃物生产出来，”Rabinovitch说，“这不仅更省钱，也更实际有效。”

玛氏旗下明星巧克力品牌士力架（Snickers）的生产工厂就采取了这个办法。在生产过程中，内馅包裹巧克力后会被切成长条，然后再劈开。但当机器在做这个步骤时，因为包装左边的边缘不够大，所以机器必须切掉这些边缘。

玛氏通过改变一些生产线上的设计，让这些被切掉的边缘在磨碎后，重新放回给巧克力制版的搅拌器里，这样的循环利用，可以避免产生大量的巧克力废弃原料。

当然，很多时候，一定程度的浪费和废弃物的产生是无法避免的。比如食物掉到地上造成食材的浪费，一些工厂会选择重新处理这些废弃的食物，然后用来喂猪和其他动物。“在某些情况下，你既不能改变材料，也无法阻止废弃物外流，”Rabinovitch说，“实在找不到循环利用的方法时，我们就只好尝试去找到能将其焚化并获取转化能源的人。”

2016年1月开始，玛氏对全球最后5家工厂实行“零废物填埋”。事实上，8年来，在全球不同国家不同城市的不同工厂，做同一项工作的难度差异巨大。

有时候，一家工厂完全实现“零废弃物填埋”的过程只需要花费不到一年的时间。比如中国地区的7家工厂早在2014年年底就提前实现了零废弃物填埋。但在有些国家，可能就需要5年来实现这件事，比如对浪费丝毫不感到担忧的迪拜。

因为缺乏来自政府和外界的支持，玛氏只能够把来自员工餐厅的废弃物拿到自己工厂的院子里堆肥。迪拜是沙漠，这种方法能够用来制造泥土，从而有利于工厂周围环境的绿化。

“很多时候，这大概是我们能够做到的最后一件事。”Rabinovitch说。每天为这些垃圾想各种“出路”，已经成为他和他的团队的一项重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