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秋风起

第十六章

说来也怪，正是这群猴子，居然把一个弱女子领出了森林。

来到山前的一片开阔地，刘拉眼前一亮，喜极而泣。

她呆呆地望着这片翠绿的山地，犹疑梦中。

“我真的走出了森林？”刘拉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觉得很疼，不像是在做梦。

“哗”的一声，止不住眼睛潸潸。

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刘拉觉得骨头像散了架似的，再也迈不动步了。

她两眼一黑，昏厥过去，斜倒在弯曲的小路上。

在刘拉倒下去的刹那间，迎面走过来一个肩担竹扁担的山里人。

此人家住附近冷岙口村，是卖豆腐的个体经商户，名叫胡庆东。因他说话时总是露出两颗又大又黄的牙齿，外人给他送个诨号：胡大牙。

只见此人头缠带着很多脑油的黑帕，嘴巴上挂着花白的胡子茬，肩宽腰圆，面色黝黑，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看到山路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胡大牙神情惊讶和慌张，自言自语道：“嗯？她怎么了？”

胡大牙赶紧放下担子跑了过去。他伸手朝姑娘的鼻子下面摸了摸，见还有口气。急忙扔掉扁担，背起姑娘就往家里跑。

那几只猴子见状，面面相觑，然后也跟着胡大牙跑起来。

胡大牙气喘吁吁地走了很长一段山路，把刘拉背回自己的家里。等把姑娘放在床上，才抹一把汗说：“这丫头还真重哩！”

胡大牙呆呆地望着昏倒在床上的年轻女子，不停地咂着嘴，有点昏昏然、飘飘然了。自言自语道：“真美哦，像天上的仙女！莫不是……莫不是我胡庆东交上桃花运了？”

顿时，他心里出奇的痒痒起来。像饿了三天三夜的馋猫，忽然遇到一条小鱼，倏地扑上去，真想亲她几下。

“胡大牙！”

正在豆腐坊里洗黄豆的胡大牙老婆董翠花，一脸狐疑地跑过来，没好气地说：“我说胡大牙，你不去买豆腐，倒背回一个大姑娘，好你个没正经的！”

董翠花捞起身边一把铁锹，朝丈夫砸去。

正想入非非，欲动花花肠子的胡大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魂飞魄散：“你想吓死我？”

眼看铁锹正要砸在自己身上，胡大牙忙伸手拨了出去。

“慢来，慢来！老婆，看你想到哪去了！这姑娘昏倒在山路上，我才把她救了回来！”胡大牙不满地白了妻子一眼。暗骂这女人破坏了自己的好事。

董翠花这才信以为真，放下心来。

她摸了摸姑娘的前额和鼻下，若有所思地说：“看来她是饿昏了，你从哪里背回来的？”

“在山前的森林旁边。”

“给她熬点米粥吧！”

“嗯。”

刘拉被胡大牙夫妇唤醒了，又喝过他们熬的热粥 ，眼神有了点精神。

她瞪大眼睛，环顾四周，觉得很陌生，着急地问：“我这是在哪儿？”

董翠花坐在她的身边，笑嘻嘻地说：“妹子，不要怕。你昏倒在山道上，是娃子他爸救了你！”

董翠花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胡大牙。

胡大牙咧着大嘴，冲她一笑。

“谢谢你们救了我！救命之恩终生难报啊！”刘拉泪眼婆娑，吃力地翻身下床，就要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

董翠花赶忙把她拉起来：“妹子，使不得，使不得啊！”

刘拉猛然想起还在森林山洞里的陈挚，又一次跪在这对山里人的面前苦苦相求：“救救我的陈哥吧，他病倒在山洞里，快不行了呀！”

胡大牙夫妻相视一下。

胡大牙像弥勒佛似的笑道：“妹子，还是别去了吧，等我们赶到，恐怕你那位陈哥早就喂狼了！”

刘拉眼泪扑簌而下，又一次昏倒。

董翠花重新把刘拉架在床上，拍打着前胸后背。

“妹子—！妹子—！你醒醒，你醒醒！”

董翠花冲胡大牙骂道：“你胡大牙真不是个东西，说起话来能噎死人，看把这妹子吓的！”

“我？我……”胡大牙急得直挠头。

第十七章

八角寨的一代名医孙传山，年过七十，皱纹堆垒，面如三秋古月。老汉银髯飘胸，似仙风鹤骨，身子骨十分结实。据说，他是古代名医孙思邈的后人。

除巡诊之外，他还利用大部分时间上山采中草药。在当地，山民们都亲切地称他为“孙华佗”。

孙传山头发几乎全白，面容红晕，精神矍铄，走起路来，两腿生风。他身背竹篓，领着二十岁的孙子孙阳又来到南山采药。

孙阳，有着山里人的彪悍与质朴，身材修长，英俊而洒脱，浑身透出青春的活力。

在森林旁边，眼尖的孙阳首先发现挂在松树枝上的粉红色纱巾，心生狐疑，忙对爷爷说：“爷爷，你看！好像有人来过。”

孙传山凝视着红纱巾，皱了皱眉头，也觉得蹊跷。便走过去看个究竟。

“嗯？”老人手捻银髯，他发现往森林里十多米远的一颗松树身上也挂着红布条。

孙阳起了疑心：“爷爷，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像是有人做了记号。”孙传山自言自语着，迈动矫健的脚步进了森林。

祖孙二人往森林深处走，果然见每隔十多米远就有一棵树上系着红布条。

他们怀着好奇心，继续往森林更深处走去。

顺着粉红色布条指示的方向，孙氏爷俩走了一个上午，才来到一片开阔地的山洞口停了下来。

“爷爷，山洞里躺着一个人！”孙阳手指前方，脱口说道。

孙传山放下背篓，快步走进山洞，只见躺在地上的是一个跟自己孙子年龄相当的小伙子。此人脸色蜡黄，紧闭双眼，口吐白沫，奄奄一息。

“孩子，快背着他回家，他还有救！”孙传山号过陈挚手上的脉搏，对孙子说。

孙阳把背篓扔在一边，把昏迷中的陈挚背在背上，大步走出山洞。

孙阳背着陈挚在前面紧跑，爷爷在后边紧跟，还不停地掏出手帕为孙子擦着脸上的汗。

孙阳走累了，把病人放下了，喘口气，再接着赶路。

就这样，孙氏爷俩总算把病人背回家里。

“我的妈呀，总算回家了！”孙阳把病人放在床上，一屁股蹲在地上，喘着粗气，呼扇着上衣。

老人满意地拍拍孙阳的肩膀：“这才是我孙传山的好孙子！”

孙传山翻了翻病人的眼皮，又擦去挂在嘴角的白沫，心情沉重地判断说：“他这是食物中毒！”

孙阳惊异地说：“他是从哪里来的 ，怎么会病倒在森林里？没有被野兽吃掉，真是万幸啊！”

这时，孙传山的老伴姜春芝背着一捆柴走进家门。

“老头子，这是咋回事？”见状，姜春芝一脸惊愕地问。

“奶奶，是从森林里背回来的！”孙阳指衣衫褴褛的病人，对奶奶说：“看穿着，像是城里人！”

很快，孙传山把熬好的中药端了过来，用汤匙一口一口地把它灌进病人嘴里。

喝下去中药，约莫半个钟头，病人吐了很多黑乎乎的粘液，慢慢睁开了眼睛。

孙氏祖孙望着病人，如释负重的出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孙传山慈祥地看着他，亲切地问道。

那青年睁大眼睛，向屋内环顾一周，鼻子一酸，禁不住抽泣起来。

“孩子，别哭，有话慢慢说。”姜春芝端了一碗香气扑鼻的鸡蛋羹走了过来，安慰道。

那青年想张口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啊啊”两声，伸出无力的手指，在孙传山老人手心里写道：“我叫陈挚，来自平阳市！”

病人又闭上了眼睛。

“爷爷，他是个哑巴！”孙阳十分同情地说。

孙传山闷闷地抽着旱烟，叹息着说：“他是吃了森林里的野果而中毒，要慢慢调治才行啊！”

在此后的日子里，陈挚一边养病，一边跟着孙阳上山采药，砍柴，为病人取药，等等。他跟这个山里娃子朝夕相处，成为一对情同手足的好朋友。

然而，更令他牵肠梦萦的是失踪的女孩刘拉。

“拉拉，你究竟在哪里？”陈挚内心时刻都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每当这时mp3里都播放着《就是爱着你》那首歌：

我一直都想对你说

你给我想不到的快乐像绿洲给了沙漠

说你会永远陪着我……

（牛 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