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个电话，医生架起患者的生命之桥

杨梅

黄冈小伙命悬一线

2015年4月20日是个平常的日子，但对25岁的黄冈小伙柳杰来说却是九死一生的劫难日。

柳杰在武汉的建筑工地做油漆工。那天，他在工作时不慎从十米高的脚手架上摔下，当场人事不省。

工友们赶紧打电话叫来救护车，将柳杰送往武汉市第三医院。当时，外科值班大夫是31岁的钟崛。望着昏迷不醒的柳杰，钟崛一边让护士处理伤口，一边打电话给外科主任。

柳杰被确诊为急性重型颅脑损伤硬膜下血肿、右侧颅骨凹陷性粉碎性骨折、急性脑疝，必须马上进行开颅手术。

经过十个小时的紧张手术，柳杰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钟崛告诉柳杰的家人，柳杰几个月后还需要做后期颅骨修补手术。

柳杰被送进了重症护理病房，依旧昏迷不醒。家属每天只有一次固定探视时间，柳杰的父母只好每天趴在病房的一个小窗前，透过玻璃望着身上插满各种管子的儿子。看着看着，老两口就泪如泉涌。

这一切，钟崛看在眼里。“身有伤，贻亲忧”，作为儿子和父亲，他感同身受。

钟崛把两位老人请到办公室，耐心地告诉他们，像柳杰这样的手术在他们医院很常见，负责手术的主任是具有多年临床经验的专家。柳杰的手术做得非常成功，昏迷是因为他颅内淤血过多，得慢慢吸收，几天后就会醒过来。

闲谈中，钟崛得知两位老人为了省钱给儿子治病，白天只啃两个馒头充饥，晚上困了，就在楼道的地上倚着墙打盹儿。钟崛听完，心生怜悯，想到了自己同样节省的父母。他马上买了张食堂的饭卡送给柳杰的父母，又租了两张躺椅，供老人晚上休息。

“知心大哥”的苦口婆心

半个多月过去了，柳杰终于醒了过来，转到了普通病房。但由于脑出血产生的后遗症，他的右眼失明了。

柳杰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深感绝望，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不能再拖累前来照顾他的女友晓兰，于是狠心向晓兰提出分手。

一天，钟崛来查房，正好看见柳杰咆哮着将晓兰逐出病房。待柳杰平静下来，钟崛对柳杰说：“我让我妈给你熬了鸽子蘑菇汤，鲜得很，我来喂你喝吧。”说完，就要调整床位，扶柳杰坐起来。

谁知，柳杰只是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不用了”，就转身把头埋在了被子里。

钟崛缓缓地对柳杰说：“我理解你心里的苦闷和彷徨，但这样的心态对身体恢复很不利。如果晓兰决定分开，咱尊重她的选择；如果晓兰选择守护在你身边，那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晓兰既然对你不离不弃，你就更该好好珍惜。”

看柳杰仿佛听进去了，钟崛接着说：“况且，如果后期颅骨修补手术成功，除了右眼失明，你的身体不会有大碍。你有权利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要对自己有信心。”

听了钟崛的话，柳杰心里敞亮了许多。此后，钟崛一有空就过来找柳杰聊天，柳杰也愿意向这位“知心大哥”一吐衷肠。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8月的一天，钟崛照例查房，一进门就发现柳杰眼睛红红的，脸上泪痕斑斑。原来，柳杰无意中听到妈妈和晓兰的对话，得知爸爸在自己出事后不久被查出癌症，因无钱医治已于当月撒手人寰。

惊闻噩耗，柳杰痛心不已。他知道爸爸已经咳嗽很久，可为了省钱，从不到医院检查，只是到药店买点便宜药吃。

“是我害死了爸爸。”柳杰陷入深深的自责，再度萎靡不振，甚至开始绝食，放弃治疗。

默默观察了柳杰好几天，钟崛把柳杰叫到走廊，对他说：“你这样消沉颓废不是让你爸死不瞑目吗？好好活下去，混出个样来，才是对爸爸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别忘了，晓兰和你妈还指望着你呢！”

为了帮助柳杰重塑信心，钟崛找到自己的导师，要到北京、上海等大型医院眼科权威专家的电话，不厌其烦地向他们咨询柳杰右眼的病症和恢复的几率，并苦苦求他们为柳杰实施手术：“柳杰还年轻，我不希望他今后的日子就这么黯淡下去。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不能放弃。”

上海的一位专家被钟崛的执著和爱心打动，答应等柳杰做完二期颅骨修补手术，脑部完全恢复正常后，尽力帮他试试。

钟崛第一时间把这一讯息告知柳杰。面对钟崛的一番苦心，柳杰铭感五内，决定不辜负“知心大哥”的期望，好好活下去。

暖心电话点亮生命之光

柳杰出院后，钟崛一直跟他保持着联系，几乎每天都给他打电话，了解他的康复情况和心理状况。钟崛一直放心不下的是柳杰右侧颅骨还有10厘米宽的一块缺损，需在出院三个月到六个月内接受修补手术。因为担心错过最佳时机影响手术效果，钟崛有时一天要打五六个电话提醒柳杰。一开始，柳杰还含含糊糊地答应着，可后来，钟崛再提及手术的事，柳杰总是以忙着结婚、家里有事等各种借口回避。再后来，柳杰索性不再接电话了。钟崛心急如焚。

2016年4月的一个周末，钟崛来到柳杰家，见到了柳杰的新婚妻子晓兰。经过交谈得知，柳杰第一次手术花了十多万元，家里已债台高筑。为了还债和维持生计，柳妈妈出去打工挣钱了。这让在家静养的柳杰深感愧疚，心绪不宁。此外，柳杰认为，虽然少块颅骨，但头发挡着也看不出来，并不影响日常生活。为了不给家里增添负担，柳杰决定放弃二期手术。

“简直是胡闹，如果不实施修补手术，一旦碰到桌角或遭到撞击，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拖的时间越长，手术的风险就越大。”钟崛坚持绝不能任柳杰“胡作非为”。

钟崛找到柳妈妈，发动她和晓兰，三人一起做柳杰的思想工作。紧接着，他又赶回医院，找到院领导反映了柳杰的病情和家里的困境，恳请院方酌情为柳杰减免手术费。

在钟崛的积极奔走下，医院同意为柳杰减免部分费用。钟崛又在朋友圈和微博发出求助信息，很快就得到众多网友支持，筹到了4800元。钟崛将朋友圈的截图和祝福语发给柳杰，虽然相对于4万元的手术费来说，朋友圈的筹款很微薄，但钟崛的善良和无私让柳杰再度泪流满面，答应接受修补手术。

手术前几天，钟崛把朋友圈的筹款加上自己的心意一共1万元递到柳杰手上。一旁的柳妈妈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激之情，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钟医生，您真是菩萨转世啊！因为家里穷，我们走到哪里都被人看不起。您与我们非亲非故，却掏心挖肺地帮我们，我们全家无以为报，就让我老婆子给您磕个头吧！”

钟崛赶紧将柳妈妈扶起，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5月31日，完成手术的柳杰康复出院，他特意托付妻子到花店买来一束漂亮的鲜花。柳杰手捧鲜花对钟崛说：“哥，谢谢你，我查看了电话记录，从我第一次出院到再次接受手术，你给我打过不下300次电话，是你的执著和爱心再次点亮了我的生命。”两个热血男儿紧紧相拥在一起。

面对记者的采访，钟崛淡淡地说：“当身边人遭遇不幸时，相信每个善良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我是医生，让病人坚强乐观地活下去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

（摘自《博爱》2016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