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故事新编·序言》看《故事新编》
——一代文学巨匠的自我表演
2016-11-28刘雯雯北京师范大学北京100000
刘雯雯(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000)
从《故事新编·序言》看《故事新编》
——一代文学巨匠的自我表演
刘雯雯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100000)
一、从“认真”跌入“油滑”的主动性
对于《故事新编》,先生总在自责自己文笔上的不本分。原题作《不周山》的《补天》,作为集子中所写就的首篇,本着从古代和现代都采取题材来认认真真做短篇小说的初衷,却因一篇带着可怜的阴险嘴脸的批评文章,让先生颇感滑稽,“当再写小说时,就无论如何,止不住有一个古衣冠的小丈夫,在女娲的两腿之间出现了。这就是从认真陷入了油滑的开端。油滑是创作的大敌,我对于自己很不满。”①《故事新编》的八篇故事本就是先生认真与油滑并行的结果。试问不事认真,怎能苦心孤诣地“密谋”出如此精彩的历史小品,再问不事油滑,岂不又落入演绎历史故事的俗套窠臼,也便使那份穷尽思虑的“认真”了无新意了。
《奔月》写了羿大业已成后的日常悲剧生活,徒弟们学到技艺之后暗箭伤他,妻子嫦娥也出于名誉而跟他,在吃了好些年的乌鸦炸酱面后,终于厌倦便偷吃了他的长生不老药,独自飞天。缺少吃食或许还可忍,缺少精神慰藉却让羿只剩悲剧。这是一个新的英雄在无创造力的社会中的悲剧故事,是故事本身油滑了。再看《采薇》,鲁迅抓住了伯夷、叔齐两人消极反抗的避世态度,及背后虚伪的成分,借“忠臣”之名加以调侃,让人物身上的虚伪性与可笑性来抵挡士大夫们一味歌颂的完美人格的荒谬性。其中的“油滑”语言更是一绝,“近来的烙饼,一天一天的小下去了,看来确也想要出事情,但我看你还是少出门,少说话,仍旧每天练你的太极拳的好!”这种局限于吃食之物与养生之学的名人焉能让人对其忠节信服。小说结尾“即便有时还会想起伯夷叔齐来,但恍恍忽忽,好像看见他们蹲在石壁下,正在张开白胡子的大口,拼命的吃鹿肉。”两位忠臣之士如饕餮一般茹毛饮血,进一步想,竟也似双目红光,尖牙利爪的怪物,哪还算是完美人格的代言。可见,因对于古人不及对今人的诚敬,先生也便毫无忌惮地有声有色地“油滑”开来了。
二、短篇之于鲁迅
《故事新编》是先生的“又”八个短篇。先生为何还没写出长篇?且不管是不是因为先生所具有的现实情怀让他的思想变得尖锐深刻而只能选择杂文等作为时代的匕首,也抛开认为先生心胸狭窄、格局不大的尖刻论断,单就鲁迅而言,他是尖锐的,只剩刃的刀子,这是鲁迅的风格,是先生之所以为先生的道理。
合乎情理逻辑加符合一定事实的虚构,运用适当的语言,将故事扩大,长篇也就顺理成章了。《故事新编》将古代与现代巧妙结合,其虚构的根基是扎实的,倘若按照先生这样天马行空的想象及虚构,加之历史故事本身所有的叙述性,大禹的治水之功,伯夷叔齐的采薇之贞,眉间尺的铸剑之仇,嫦娥的奔月之逃……我们有理由相信每一篇都可以成为一部滔滔不绝的长篇,但先生就是要用短篇来讲故事。何为长篇?说得明白晓畅一点,无非是要将废话说得有滋有味,有形有色,有曲有折,先生嘴下无废话,笔下更是“吝啬”。先生太也甚“懒”,雕字酌句,这种“节约”的笔锋写不就长篇,自知如此,也只能在节省处越发节省,《故事新编》,先生的短篇亦是锋芒毕显。
三、贯通古今的本真寻求
在《故事新编》的序言中,先生就阐明了从古代与现代中共同采取题材而做文章的意愿,八篇终稿,先生在写法上的独创性,为“古今贯通”莫属。
先生之所以对古代与现代的融合如此有信心,归结于他对古今本真的认知与追求。“古和今在面貌上各异,表现形式上不同,具体语言的表达方式不同,但在精神特征上有很多一致的地方。”②古人并非今人标榜的完美无瑕,今人也未必就一无是处,通身的毛病与不是。先生感受古代人物和事件在精神上的本来面目,这是种对“人之常情”的陈述与揭露,或悲愁或喜悦,或虚伪或真实,或壮举一世或卑鄙终生,这些古人是先生心中的古人,也是真实的先生在笔下对自我认知的外露。
打破了时空的界线,先生将历史搬上了台面大讲特讲,增强了历史小说的现实感,也让历史颇具荒诞喜剧色彩。
四、结语
从《故事新编》看鲁迅,不愿再将思想家、革命家的帽子扣在一代文豪的身上,作为将毕生精力都奉献给文学的先生,《故事新编》的问世,证明了先生是一个文学巨人,从艺术表现到思想深度,先生自始至终都是个性的独创者,他首先是个文人,而后才兼具了思想者及革命者的身份,但归根结底他终究还是个文人,拥有文人难能可贵的想象与巧妙的构思,拥有文人之于文学事业的大胆与气魄。
注释:
①鲁迅:《故事新编·序言》,见《鲁迅全集》,2版,第2卷,第341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②方勇、邹红:《中国现代文学史》,第107页,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中图分类号:0L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 -864X(2015)05 -0007 -01《故事新编》收入鲁迅以历史、神话、传说为题材的小说共八篇,加一序言,共九篇文章,创作于1922年至1935年,是先生自己坦言的“油滑”的“试作”。抛开了厚古薄今的衣衫,就着历史的那点根据,“信口开河”地将历史主观化,先生犀利的言辞果真让他成不了长篇,即便讲述历史故事,即便在《故事新编》中充满了文人的想象与夸张,先生还是将废话剔除,剩下了赤裸裸的“语言”,嬉笑油滑之中透出一丝冰冷的寒意。
作者简介:刘雯雯(1991.04 -),女,汉族,山东潍坊人,华东师范大学文学学士,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当代文学在读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