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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长篇小说《玉米人》中的“牺牲”主题及其叙事结构

2016-11-26

小品文选刊 2016年20期
关键词:印第安加斯酋长

温 玥

(吉林大学 吉林 长春 130012)

浅析长篇小说《玉米人》中的“牺牲”主题及其叙事结构

温 玥

(吉林大学 吉林 长春 130012)

《玉米人》是危地马拉作家阿斯图里亚斯于1949年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该作品以其巧妙的叙事结构和独特的魔幻现实主义风格而成为帮助作者问鼎诺贝尔文学奖的重要支撑力量,本篇论文主要从情节入手,分析六则故事情节下隐含的人物“牺牲”主题,并与小说叙事结构相结合,深入讨论由不同故事组成的小说《玉米人》内在结构上的统一性和整体性。

神话;牺牲;叙事结构;整体性

1967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危地马拉作家米格尔·安赫尔·阿斯图里亚斯,在危地马拉乃至拉丁美洲现代文学史上都占有重要地位,先后创作出《危地马拉传说》, 《玉米人》, 《总统先生》等对20世纪拉美文学产生巨大影响的文学作品。在其长篇小说《玉米人》中,阿斯图里亚斯立足于危地马拉20世纪50年代的乡村现实, 运用多种写作技巧,融入大量玛雅文化及其他印第安文化元素,并运用丰富的想象力,打破虚幻和现实的界限,赋予其魔幻现实主义色彩,使这部《玉米人》成为具有其鲜明个人风格的重要代表作之一。

小说一共七章,由六个彼此间相互独立又互相联系的故事组成,小说情节脉络相对比较清晰,前四章讲述了印第安部落酋长加斯巴尔因为坚持反对垦荒贩卖玉米而被戈多伊上校暗算下毒,印第安部落也遭受重创,加斯巴尔投河自尽,萤火虫法师立下诅咒,于是受戈多伊上校指使下毒的托马斯夫妇,提供毒药的萨卡通一家,及戈多伊上校本人都遭到了诅咒的报复,全部死去。后两章主要讲述部落里一个叫伊克的瞎子和可以在人和狼之间变换的邮差,二人的妻子都莫名失踪,因而两个人历经艰辛寻找妻子的故事。六章之间看似相互独立,联系不大,但其实互为伏笔,紧密相联。然而依曼顿在他的《米格尔·安赫尔·阿斯图里亚斯:现实和虚幻》中认为,《玉米人》是一部没有主角的小说,因为六个故事情节不同,且每个故事都有不同的主角和发展过程。相似地,安东尼奥·加劳斯认为,小说的主线即是小说所描绘的地域及民族特征,因为整篇小说是由不同的人物及故事组合而成,而唯一的联系就是共处的地域环境及统一的民族特征。然而这种观点具有一定的片面性,整篇小说是相互联系的,且有一条隐含的主线将全篇联系起来,赋予小说整体的统一性。接下来我们将通过小说主要人物身上体现出的“牺牲”主题来深入分析。

最早出现的牺牲,也是最重要的牺牲就是酋长加斯巴尔的自我牺牲,小说一开篇就表达了对伊龙大地的歌颂热爱,和对拉迪诺人破坏自然开垦,强行种植玉米用来贩卖的痛恨。作者赋予加斯巴尔酋长人神合一的特性,在中毒后,立即跳到河里,“饱饮了一顿河水,消解了毒药在腹内引起的干渴,把五脏,血液痛快地冲洗了一遍,从死神的魔掌中挣脱了出来。”原本加斯巴尔酋长已经解了毒,逃离了死亡,可是他看到家园被毁,族人被杀戮,于是再次投河自尽,这种自我主动的牺牲,不仅仅是加斯巴尔酋长对伊龙大地深沉之爱的体现,更是小说情节发展的必要安排。因为他为捍卫伊龙大地的死,才引发萤火虫法师的诅咒,也由此引发另外三次牺牲,先是倒戈的印第安人托马斯,受到诅咒之后他的儿子——马丘洪,外出时神秘失踪,托马斯听信那些拉迪诺的话,以为儿子真的在玉米地里出现过,于是大片奉献自己的土地,期望烧光后可以找到儿子,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最后托马斯自己点燃大火,烧光了土地也烧死了自己。作者让他死在了自己的手里,在对自己所做之事无尽的悔恨和失去爱子的绝望之中死去。其次是提供毒害加斯巴尔毒药的萨卡通一家,作者安排了另一个故事情节,通过特贡家兄弟为母亲治病,在巫医指示下杀了萨卡通一家八口,萨卡通一家也得到了诅咒的惩罚。最后是始作俑者戈多伊上校,萤火虫法师对他的恨意最为强烈,因为正是他的主意害死酋长加斯巴尔,因此对他的报复也最为严酷,没有借用别人之手,而是直接在他第七次出现时,用夜猫眼,巫师头,丝兰花三道包围圈将他包围,然后用火烧死,在这里,我们注意到两个很有意思的意象:一个是火,小说中戈多伊上校也同样死于火烧,一方面因为在印第安文化中,火和水是大自然赋予的两个重要力量,比如在早期的奥尔梅克文化中,就有了对火和水的崇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拉迪诺人也同样用火开垦,大肆种植玉米贩卖,而在伊龙大地子孙眼中,玉米就是我们的躯体,贩卖玉米就是出卖自己的灵魂,是不可饶恕的。因此,同样用火烧惩罚恶者,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另一个意象是数字“7”,不仅戈多伊上校是在第七次路过时被烧死,小说中的七戒梅花鹿也是闯过七次火劫。不仅在《玉米人》中,在其他印第安文化作品中我们同样能感受到数字7的特殊意义,例如,在印第安记叙作品《Chilam Balam》中,来自上天的法官对某些神明进行了长达7年的惩罚,这些数字“7”绝不是巧合,通过调查研究,我们认为,在古玛雅文明中,数字“7”是有特殊含义的,玛雅人相信,四个基点,三个垂直平面聚集在大地中心,在此基础上组成了宇宙万物。

以上我们分析的加斯巴尔酋长的牺牲,是主动的,具有英雄气概的牺牲,而受到诅咒的三组人物的牺牲无疑是被动的,不值得同情和原谅的。到这里是小说的第一部分,描写的是伊龙人民同贩卖玉米的拉迪诺人,也就是入侵者之间的抗争。折射出了原始文明与现代文明之间的冲突,表现了印第安人民面对外来侵略,英勇无畏的勇气,和誓死守护自己家园,文明和自然观的决心。小说第二部分则是讲述瞎子伊克和野狼邮差寻找妻子的过程,他们的妻子都莫名奇妙失踪,两个人苦苦追寻,在这一过程中,有不同的遭遇和不同的结局,在这一部分,二人也都有所牺牲,只不过不再是以生命为代价,瞎子牺牲了自己曾经的生活方式,拿出全部积蓄医好了眼睛,为的是可以找到妻子;邮差不顾大家的期望,毅然牺牲了自己的职业道德,放弃工作,踏上寻找妻子的道路。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白白牺牲,邮差终于得知自己妻子是失足跌进水中溺亡,释怀之后在国王酒店开始了新的生活;而瞎子一路历经波折,虽然一直嘴上说自己已忘了那个女人,但无时不刻不在惦记,寻找自己的妻子,最终二人在监狱得以相见,原来妻子并没有死,并且还一个人带大了他们的儿子,最后一家人重返伊龙大地,开始新生活。之所以我们把这两个故事归为小说的第二部分,是因为相比第一部分——两种文明之间的宏观冲突,第二部分更注重描写印第安人个体身上的特征,是作者对古老印第安民族民族特性观察的结果。

然而,第二部分中同样也描写了印第安人身上的落后性,瞎子在寻妻路上认识了多明哥,两人合伙卖酒,却被酒香吸引,用6个铜板来回互相卖酒喝,到头来酒都喝没了,两人却一文钱都没赚到,还因为没有卖酒凭证被关进了监狱,从这里我们看到作者对待印第安文明的辩证态度,既肯定了其积极进步方面,也批判了其无知落后的一面。因此,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到,通过小说中主要人物的“牺牲”过程,作者巧妙地将宏观的原始的本土文明和现代的入侵文明和第二部分对于印第安人人性特征的微观观察结合起来,实现了小说叙事结构上的完整性和统一性。值得一提的是,在《玉米人》中,作者不仅通过打破虚幻和现实的界限,融入大量神话,传说等元素,赋予了作品魔幻现实主义的色彩,而且在叙事结构上也开始运用“碎片化”的技巧。在阿斯图里亚斯笔下,时间不再是单一的线性发展,而是可以被立体化成为碎片,可以移动,自由组合,这就是为什么有时我们读到后面某一章,才会明白前面某章发生的故事,这种平行存在却又相互交错的时间“碎片化”效果,无疑对小说的魔幻色彩起到了锦上添花的效果,这一手法在墨西哥作家胡安·鲁尔福的代表作《佩德罗·巴拉莫》中表现尤为明显。

回到《玉米人》,将两部分紧紧相连的隐含的主线就是小说最重要的意象——玉米,印第安人民相信自己的身体就是用玉米做成的,因而也为了赖以生存的玉米奋力抗争。欧洲入侵文明和中美洲的印第安文明不仅仅在生产方式,文化交流等方面产生巨大冲突,在自然观上更是差异明显,印第安文明保留着对大自然的原始崇拜,对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有着同其他生灵一样的尊重和亲近,但对于欧洲殖民者,大自然是可被征服的,人类的力量才是不可超越的,基于此,阿斯图里亚斯运用多种叙事方式,加以丰富的想象力,向我们展现出一幅在不同文明意识下逐渐变化的自然画卷,而故事中的主人公们——伊龙子孙,面对强有力的外来冲击,有过迷茫有过失败,但却始终保持坚定不移抗争到底的决心和勇气。就像他们的酋长加斯巴尔,历经磨难,却永不消亡。

[1] 米格尔·安赫尔·阿斯图里亚斯,《玉米人》[Z].刘习良、 笋季英,译.桂林: 漓江出版社,1986.

[2] 埃尔米洛·阿夫雷乌·戈麦斯,《波波尔·乌》[Z].梅哲,译.桂林: 漓江出版社,1996: 12.

[3] 张庆,《表面融合下的分裂与挣扎——对<玉米人>魔幻现实主义的内涵解读》,《外国语文》,2014年6月,第30卷,第30期,P37-P40

[4] 张伟劼,《玉米民族的神话与现实》,《东方早报》,2014年/11月/30日/第007版

[5] Galaos, Antonio. “Los dos ejes de la novelística de Miguel ngel Asturias”. Cuadernos Hispanoamericanos 154 (1962): 346-70. Impreso.

[6] Menton, Seymour. “Miguel ngel Asturias: Realidad y fantasía”. Homenaje a Miguel ngel Asturias. New York: L. A. Publishing Co. Inc., 1969. Impreso.

温玥(1992.06-),女,西班牙语语言文学研究生在读,吉林大学,拉美文学研究方向。

I042

A

1672-5832(2016)08-00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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