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影《高兴》看底层表述的娱乐化倾向
2016-11-26李艳云
李艳云
从电影《高兴》看底层表述的娱乐化倾向
李艳云
电影《高兴》以娱乐化的方式将小说原著中阴暗、压抑的悲剧气氛转变为积极、乐观的喜剧气氛,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对底层人民生活现状的思考。但是电影过度娱乐化的追求,使得影片很明显失去了原著小说的思想深度与艺术精神。
《高兴》 底层表述 娱乐化
新世纪以来,底层电影正在从相对非主流成长为一种新的主流,为底层言说、代表底层说话成为一种知识话语的新时尚和当代中国影像的新奇观。电影《高兴》作为这种新主流电影的实践,将“歌舞剧”、“方言说唱”与“大众消费”进行了成功的嫁接,间或暴露的混杂性与断裂性,为我们解读时代与当下底层表述的娱乐化倾向提供新的视角。
一、电影娱乐化倾向导致人物形象深层内涵的缺少
作为一部有着经典悲情原著做基础的改编电影,《高兴》最终以喜剧的形式与观众见面,原著中深沉严肃的人生主题被极大地削弱,底层生活的沉重与艰辛被刻意的稀释,可以说改编之后的电影是一部好看的电影,好看的代价则是以降低了原著的思想深度来实现的,除却票房的考虑,这与导演的创作风格也是密不可分的。这样,便奠定了适当涉及现实却不触及底层沉重生活的基本基调。
《高兴》讲的是农民进城打工的故事,农民进城就会碰到许多的问题,这些问题在电影中也有适当地表现,但是农民进城的种种尴尬处境都被巧妙地化解、稀释,这得益于人物的性格塑造,刘高兴,乐观,积极、奋进,集中了传统叙事中关于农民的所有美好特征,电影改造之后的刘高兴多了一份大众文化诉求的品位与追求,更易于为城市人所接受,而五富作为影片中时时刻刻相伴在刘高兴身边的男二号,则贪财、懒惰、懦弱、承载了城里人对农民的所有鄙夷与厌恶,由于他懒他馋他窝囊,他目光短浅,于是观众也就从个人情感上选择接受了导演对这一愚昧落后农民蔑视的刻板印象。城乡对立的尖锐转嫁为对五富卑劣,粗俗的挖苦,调侃。进而有效地实现了阶级立场向个人情感的成功置换。对于这样一个粗俗的农民,进城后的种种困境与不公便全然归咎于其个人,困境中的尴尬更是的被转化为笑料,农民进城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住的问题,高兴与五富的居住环境困境,便被五富一个泰山压顶式,高空跃落的笑料设计所稀释。这样的人物定位将农民的优缺点一分为二,整体的农民形象被抽象为两个极端,有效回避了城乡冲突。
二、细节设置中电影形象的生硬与粗糙
电影中的细节设置进一步完善了整体农民形象的分离。刘高兴每次都会将一束野菊花送给收破烂途中那位轮椅中的老人。这一举动有两层含义,首先,在底层价值虚无化的今天,似乎只有设置一个比底层更加弱势的残疾人,在对比中底层的价值与意义才能得到体现与确认。另外,其中不乏含有以乡村拯救城市的意味,老人象征传统的衰亡以及与现代的隔阂,其孤独而又无奈的生活处境正是城市缺乏沟通与人情的真实写照,沾满新鲜泥土与原野芳香的野菊花是民间生命与真情流露的自然凝结,现代都市人的敏感与脆弱需要来自民间的拯救,尽管这种拯救所显现的效果是微薄或苍白的。从这个意义上说野菊花可被视为电影创作者所寄予刘高兴的救赎希望。
电影中的刘高兴除了拾破烂,还有一项更加伟大的计划——造飞机,相对于这个宏伟目标,收破烂道显得是副业了,与之呼应,原著小说中刘高兴身边的箫换成了模型飞机,飞机是逃离大地,摆脱现实羁绊的符号象征,象征了刘高兴脱离农村的狂喜。与之相比原著小说中与之时时相伴的箫则代表了刘高兴绵绵不断的乡愁。电影创作者试图切断其与乡土的联系,从而将其塑造成一名乐观,执着的奋斗者形象。相对于刘高兴的细节改造,五富两次一片狼藉的呕吐场景则暗示了进城农民对城市文明的威胁。甚至当五富再次复活也是以呕吐为标识的,暗示了农民鄙俗本性的不可改变。原著中有着大量初到西安以及收破烂场景与环境的描写,而在电影中社会环境交代简单,确切地说是人物关系单纯化,原著中有这样一段关于吃饭的描述。
“这顿饭吃得不错。老板问:可口不?我说:啥都好,就是豆腐差点……老板说:那你在家吃豆腐跑到城里来干啥?!我本来好心好意给他提建议的,他却不善良……”[1]
对比影片中的同一场吃饭场景,老板热情洋溢的招待两位客人,伴随着本地方言说唱组合黑煞乐队节奏强劲的背景音乐《陕西美食》,五富一番狼吞虎咽,饭桌上盘碗堆叠,镜头转换,摄像机摇过“西羊市”硕大的牌匾,五富不断的饱嗝与街道两旁各式的本地小吃相映成趣,浓郁的地方特色,另类的西安美食文化宣传。可就是少了将主人公置于其中生活于其中的生活厚重感,两人倒显得来西安不是打工,更像是旅游。
作为一部底层电影,《高兴》基本能够如实反映底层生活,但对于通俗文化的过于借重与妥协使得电影流于新奇形式,相较于原作思想深度受到极大的削减。尼尔·波兹曼说“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他们用笑声代替了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不再思考。”[2]当然底层叙事并非是要原生态的记录底层生活事实,面对需要租用主流话语来确认其“自主性”因而不能自我言说的底层,是否站在底层立场,以底层生活为基础,以底层价值为诉求,考验着知识者底层表述的良知。
[1]贾平凹.高兴[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2](美)尼尔·波兹曼,章艳.娱乐至死[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作者单位:山西大同大学文学院)
李艳云(1979-),女,山西大同人,山西大同大学学文学院助教,硕士,研究方向:文学理论与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