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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下的男人

2016-11-26郝子奇

诗选刊 2016年7期
关键词:野菊蓬勃肉体

郝子奇

星空下的男人

郝子奇

关于秋天

关于秋天的赞美诗已太多

语言的果实 太过沉重

那些弯曲的树枝

不得不让果实坠落 慢慢烂掉

现在 我深入的秋天

看不到果实的丰满透亮

落叶有些迷茫 纷纷扬扬着

帮你把一些忧伤飘得更远

这个时候 有一个人站着

以你同样的姿态

就像一棵裸露着苍凉的树

有另一棵与你抗拒着荒凉

是一种久违的幸福

收获 有时候并不仅仅是果实

那些风的力度

那些霜的颜色

那些一望无际的荒野

在一个季节 都会刻骨铭心

远离果实 也是一种收获

只是当你经历了蓬勃的夏季

能不能 经得住落叶的厚度

秋天的一个瞬间

站在秋天的傍晚

中原的夜色已经苍茫

被风扬起的落叶

落下 又飘起来

更远的地方 风吹得更紧

这时候 南飞的大雁正在掠过

一只雁叫着 很孤独

遥远的北方一下飘了过来

逆风而望的时候

我看到天凉如水

一颗星光 在北方的天空

亮得有些凄美

这种无声是沉重的

比风比雁啼更强劲

带走了秋天最后的心情

我站在离星光很远的地方

突然想 能不能让自己做一次燃烧

以坚定的浪漫 亮到星的高度

清明 被打湿的疼痛

清明 一个被雨水打湿的词语

现在 仍然沉重地湿着

在它周围叙事的青草 很瘦

被风轻轻一摇 正在

成为一种心情的素描

这个日子总是有雨

是不是一种注定

就像现在 我站在故乡

阅读着这个湿透的词语

阅读着 父母墓地

那些刚刚泛青的文字

不得不删去坚强的解释

在潮湿的动词面前

干燥的坚强不堪一击

其实 清明在词典里

就是一个节日 与它关联的

思念 忧伤 疼痛

甚至更为动感的泪水

都被雨点省略了

那些野草和散落的小花

是无法省略的

现在 我看着它们

在父母的身上生长着

成为千万次梦中的蓬勃

草叶上 滚动的水珠

有一些落着 很像

母亲没有流干的泪水

那些一动不动的

越来越大 很像

父亲不愿闭上的眼睛

这个日子 我是湿的

像小草 像小草之下的尘土

更像这个日子的注释

山坡上的野菊

风把小草摁下,让胆小的野菊

露出了苦相

荒凉的山坡上

摇着不肯投降的小手

仿佛山下不肯拆迁的村庄

远处 失去叶子的树木

已经藏不住回旋的小鸟

它们的飞 是这个季节最后的迷惘

不肯低下的头颅 落满了冷冷的霜

断 碑

断的那一处 接不上

千年前的残月

还有一些模糊

在阳光的抚摸中清晰起来

脱落的故事

已经长成安静的小草

有一些情节枯萎着

剩下的传说仍然蓬勃

我想深入这坚硬的石头

看清楚一块石碑站着的意义

支离破碎的偏旁部首

像是坟墓中裸露的残骨

让我无法读出一个人的真相

一场战争的惨烈 或者

—个文人最后的留言

苍茫的暮色却越来越浓

像是历史上某个凄然的黄昏

残阳如血 滴落着最后的光辉

断碑上的灿烂 慢慢地

暗淡下来

星空下的男人

怀着整个夜空 他站着不动

让如水的月光

淹没着 一动不动

他和风有一种默契

风吹动了他的影子

爬上风的翅膀 那影子

就要飞上辽阔的星空

影子一旦飞起来

就会不顾肉体的沉默

距离在拉开

在肉体模糊之后 影子

越来越清晰起来

这么多年 他一直被撕裂着

星空在吸引 而

城市的灯火如海 不断

沉没着他不懈的挣扎

影子需要高处的光芒

不然 天空的灯光一旦熄灭

他将无处安放自己的思想

伫立黑暗的人

一定怀揣着光的梦想

影子一旦与光同行

说不定就会照亮肉体

他渴望着自己能和影子统一

到那时候 高高飞起来

让一些辉煌在尘埃里

陷落 而自己

去接近就要毁灭的天堂

仿佛一片菩提的叶子

等待光的擦亮

他站在星空下 看影子在飞

快过了流星的速度

城市的迷惑已经不起作用

现在 他决定行动

让影子拽自己一把

本来他们一直形影不离

早些时候 他带它走出故土

却无法获得城市的光

现在 它会拔出他的迷途

把他带回久远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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