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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 籍

2016-11-26

诗选刊 2016年7期
关键词:草民桑干河村头

天 岚

原 籍

天 岚

羊群走在桑干河畔

四月的风还未完全舒展

草木的春色还多需等待

桑干河畔,不知哪个村的羊群

依然穿着去年的旧毛衣

一路低吻着阳光的痕迹

此时清明,我本该怀念

却无法将思绪回溯到时光深处

河水对岸是大秦铁路

在山洞和桥梁间延伸

带着轰鸣声和一些远方的消息

羊群却置若罔闻

它们只顾在羊肠小道上起舞

将一生的梦想牵记在小小草尖上

它们随地恋爱,不懂得伤心

我等归人,更像旅客

没有谁能惊扰一种肆无忌惮的生活

原 籍

我说那时山间的风景,美呵

那时塞北,南风带来雨露

万花竞艳,蜂蝶采香

蒲公英在高原上举着小伞

一阵清风,诱人入山

一块黑云却封锁了山口

你说那里一定住着神仙或妖怪

我说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在绝壁下避雨

山洪填满了河谷

领头羊纵身一跃,跳入洪流

你说河东河西都是故乡

我说沿着绝壁往回走,就是我的原籍

宿 归

万物有隐喻,你以退为进

王端坐在庙堂

巫居于高山

你缓缓退进夜幕

修补一张脸谱

你说,今日的行程

就到此为止吧

三百里一府

三十里一堡

过了宣府就是堡子里

马已疲惫,鸦已归巢

山坳灯火眨闪

清水河穿城而过

守夜人爆料

河水涨破了冰面

你说此地甚好

安魂曲落音

空旷中却荡有回响——

异乡人哦

请赞美无法考证的故乡

康巴诺尔之夜

大风车守住山岗,矮杨沿路排阵

五月的喜鹊在半空生儿育女

康巴诺尔草原腹地,我来过三次

羊群和马兰花却仍是远亲

我看见泥土被翻耕出陈年的黑光

乘风游走者,握不住最小的尘

高原上,夜幕总是漏洞百出

我深深不知,今夜是否有神走下星空

亲吻这片被铁蹄踏过的疆土

亲吻浅草、野花和满身泥土之人

回望桑干

有人说桑干岩群是地球最古老的岩石

河畔泥河湾睡着东方人类的祖先

某一天,我从这里推门而出,楫舟而下

走过峡谷窄桥,也走过平原坦途

不羡古人,不慕来者

今天,我比桑干水流得更远

也将比泥河湾古人睡得更沉

河里妇人哭泣,岸上牛羊撒欢

偌大的流域我都去过

我熟悉源头,百转回肠的河谷

壁立千仞的陡峭,也熟悉越来越长的枯水期

南 洼 祭

1

再写到它,它已非多年前的小村

那片山坡上的土房子

那片晨光笼罩的人间烟火

多年前,我匆忙离开

想着越远越好,越远就越有出息

而今,最后一炷烟火也散了

进村的路已被荆棘荒草占去

只有梦里还能回去

我还是孩子,满身泥土,追赶着羊群

村头还是那几位干瘦的老人

像一幕幻影,在轮回中恍然浮现

2

老人们脸上浮着褐紫色的光

他们谈论着某地名的由来

村头消失的南洼寺

有的淡然,有的仍执念不减

那时,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常蹲在旁边

被古话和褐紫色的光所吸引

若干年后,孩子被唤去远方

那些老人,一夜间被大风吹散

只有村头那几块石头裸露着

压着盘曲的草芽,压着

一个浪子对一个村庄四百年兴亡史的记忆

3

把鬼故事还给鬼

把数星星的人变成星星

人烟已断,这个小村

在玩空城计的城府

荒草围剿草民们的老巢

草民们逆袭鬼门关

他们都有一万理由复仇

孤独如草,由来已久

昨夜,小村秘史封尘

今朝,草莽帝国收复了江山

桑干河大峡谷

河水理顺了河道,归雁飞越隘口

我仍是悲郁的孩子

在岸边不停地翻捡石头

多少年了,古人和古动物

都已集体隐退

只有神依然爱着这片土地

每一块石头都是真身

多少年了,滴水轮回

浪尖上盘踞着江山和神意

多少人出走又落叶归根

一束光从外太空而来

斜斜探进峡谷底部

照亮泥土、死亡和我石英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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