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与历史的文化书写
——关于叶炜长篇小说《福地》
2016-11-26王春林
王春林 赵 闪
叶炜“乡土中国三部曲”评论小辑
乡土与历史的文化书写
——关于叶炜长篇小说《福地》
王春林赵闪
俱往矣,自打武昌起义的第一声枪响开启了神州大地的百年激越史,浪淘尽,众生芸芸,一部沧桑青史又能够有几人留名?叶炜长篇小说《福地》(青岛出版社2015年6月版)凡40万言,书写百年风雨,不数风流人物,尽说草介白丁,然而故事并没有因此而稍显暗淡,一如语速缓慢的老者,把那些弥漫着硝烟味儿的燃烧着的年代,都化作一坛陈年老酿,看似无色却是醇香厚道,品咂之下,那一幕幕如烟往事,漫卷而来,作者的波澜不惊,徐徐缓缓所最终成就的,恰恰是读者的惊心动魄,荡气回肠。英雄固然可以一时显赫,但其光辉却终归有限,抵不过岁月久远,然而草木本心,无须美人相折,亦自有一股坚韧之力可以传承不息。究其根本,平凡传递的并非庸常,而是能够切身感知的实在,因着这实在,小说便具有了一种非同寻常的感染力。故事可以老去,生活却还在延续,集体记忆也还鲜明。平凡的大多数所真正需要的,不是历史记载的伟人,而是一方安身立命的福地。叶炜之《福地》,若世俗之桃源,纵是逃不过战火纷扰,却也能在滚滚硝烟里紧握命运的掌纹,叱咤中原的清王朝如大厦覆亡,战火里支撑起来的民国来去匆匆,唯有苏北鲁南的福地麻庄,却默默尽数了五百年的光阴。时间太长,生命太短,悠长的历史离不开代代执著的传承。这一方乡土,人在,老槐树在,守护在,传承在,所以福地便在。叶炜笔下的历史是遥远的,庙堂是模糊的,与这些遥远与模糊相比较,逐渐鲜活起来的却是扎根于土地的普通乡民,这些人在土地上生长,又在土地上死去,在土地上欢歌,同时又在土地上悲戚。一年又一年,岁岁各不同,春夏秋冬的轮回,将青丝转成了白发,将岁月讲成了传说,置此福地,供读者诸君一一观览。
《福地》的引人注目,首先在于它的纪年方式。小说的故事从20世纪初的辛亥革命一直延续到了世纪末页,60个章节,60个年份,却避开了公元纪年法,别开生面地采用了天干地支的方式来纪年纪时。说实在话,以时间为线索的叙述方式本不足为奇,但天干地支这种纪年方式却别含深意。干支纪年法,自汉朝通行以来,沿用至今,两千多年的历史不可谓不悠长,通过采用这样的纪年方式,叶炜就成功地把从山西迁移至苏北鲁南的麻庄的历史延长了。麻庄的确是从荒芜的土地上建起,但麻庄的历史却并不是从零开始,麻庄的老槐树,的确是从一粒种子长起,但这粒种子却带有洪洞大槐树的记忆。作者既不用清帝年号,也不说民国多少多少年,唯用天干地支。前有晋时陶潜,入刘宋王朝之后,所著文章,唯云甲子,不署刘宋年号,或许在陶渊明心中,即使东晋不复存在,也是永远不可替代的。两相对比,叶炜的干支纪年,则显然有异曲同工之妙。清朝可以覆亡,民国亦可来去匆匆,而叶炜借助于此种纪年法所凸显出的,则很显然是一个已经超越于时间轮回之外的永恒的福地麻庄。它不属于政治范畴,它是由来已久的麻庄,是代代传承的麻庄,江山几多兴亡,无法改变的是麻庄的那种自在状态。作者的视角不是由大而小,而是以麻庄为中心向外辐散,被称为福地的麻庄是自在主动的,没有逆来顺受,在麻庄可以找到大中国的历史,麻庄儿女的生命轨迹构成了人间百态,百年的时间,三代人的薪火相传,老万一辈子呕心沥血的守护,作者有意勾勒出一个独舞于历史巨掌之上的麻庄。利用干支纪年法得以绵延的历史,让麻庄多出的,是一份古老的神秘,一种传统的味道。与这神秘和传统密切相关的,一方面是多元文化因子的引入,另一方面则是引人入胜的人物命运预言。
麻庄地处苏北鲁南的麻庄,在叶炜的笔端之所以能够为福地,不仅仅是因为其依山傍水,沃野千里,更因为它是孔圣衍生之地,诗书礼仪之邦,萦绕着格外久远的文化氤氲。麻庄的文化守护人老万,闲读《论语》,秉承的是先辈遗训: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虽然身为麻庄最大的地主,但他却并没有为富不仁。村里的私塾由他出资建起,即使面对着日本侵略者的大扫荡,在家园被毁、性命难保的生死关头,老万依然不放弃文化的传承,坚持让我们的文化在麻庄的废墟上,悠扬、悠扬。家园可以被毁,性命可以被无端剥夺,然而无论如何都毁不掉,夺不去的,却是文脉的传承。究其根本,也正是这文脉,这不曾被丢弃的耕读文化,方才使得麻庄这方土地最终成为一块经得起几度战火的冲击而不垮的福地。一个注重文化传承的地方,自然也会有丰富精彩的日常生活存活。作者在描写这一点时,真正可谓是浓墨重彩。不管是太平岁月,还是战火纷飞,滚滚向前的日子总是如约地带来四季的轮回,节日的气息。应该注意到,作者在进行节日描写的时候尽管刻意重笔渲染,但却铺排处理得不露痕迹。具而言之,他以时间为序,共计书写了百年之中的60个年头,春夏秋冬虽然多次轮回,但在艺术处理上却并没有出现繁复冗同的现象,真正称得上是各自相宜。中国乡村社会中的各种节日,特别融洽地适时穿插到了紧张有序的故事情节演进过程之中,前后衔接自然,形成了一种有机统一的艺术整体。叶炜的如此一种节日处置方式,带给读者的强烈感受就是,尽管四起的战火屠戮让人每每会有绝望之感生出,但传统的节日机制却又可以唤起深埋于骨子里的文化记忆。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文化记忆的强力支撑,才能够又让人重新燃起生的希望,生发出强劲不屈的抵抗勇气。从文化是生的希望这一基本理念出发,叶炜让我们看到了麻庄在战火中的涅槃。比如,六月六晒衣节敬山神的时候,巧妙地借助于老万在老槐树下进行的祭祀山神的仪式,充分表达了乡民们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祈望和平的朴素心愿(辛巳卷);在介绍苏北鲁南的春节习俗时,作者有意选择了千辛万苦地赶走鬼子后的那一个年节,春节的红火热闹与万家人难得的团圆相互映衬,氛围协调一致(丙戌卷);说到夏至时,作者之所以要特别强调夏至是天气炎热的开始,其实是在为紧随其后的情节发展作必要铺垫。因为天热,就有了小龙河中的洗澡这一情节,继而推动了嫣红与陆小虎之间的情感纠葛。同样也是因为天热洗澡,万福与香子二人才发生了不伦之恋(辛卯卷)。由以上种种分析可见,叶炜在进行乡土风俗描写时,特别注重于与故事情节的高度契合。二者相得益彰,毫无生硬之感。一方面,使得小说充满了浓郁的乡土气息,另一方面,却也充分凸显出了作家那简直就是如鱼得水般俊逸洒脱的结构布局能力。
作为一部有意体现乡土风味的小说,《福地》中也不可忽缺地穿插有充满苏北鲁南地方特色的各种民谣。纵然叶炜通篇皆以乡土为基调,然而,单单是叙述性的话语却既无法让读者直接感知,也无法充分释放作家本人内心里那种对土地的执著爱恋,终不及原汁原味的民谣穿插来得更加痛快淋漓。于是,也就有了民谣的用武之地。但正如同节日习俗的描写展示一样,民谣在《福地》中也不是生硬的穿插,而是恰如其分的融入。具体来说,《福地》中出现的民谣,大多依据现实生活现编现唱,其悲喜情调,伴随着故事情节而律动。当黄河决口,麻庄遭灾,损失惨重,就连麻庄的守护者老万也无力保全所有村民的性命时,村民们只好纷纷外出逃荒。这个时候就有了逃荒时的哭唱:“黄水恶,黄水黄,淹了俺的地,淹了俺的房。四处逃荒饿断肠,有的到陕西,有的到信阳。住车屋,住庙堂,卖儿换了俩烧饼,老婆换了二升糠。爹娘骨头扔外乡,提起两眼泪汪汪!”这如泣如诉的唱词,将天灾之下人们家园被毁的无奈无助以及妻离子散的伤痛传达得切切感人。作者在此处引用的这一首民谣,其所描写的情状,范围并不仅仅局限于故事的发生地,亦即地处苏北鲁南的麻庄,而更可以被看作是整个黄泛区一种普遍的历史记忆。那个特定历史年代里的黄河泛滥,在人们的内心深处沉淀成无法忘却的痛感,很多人都有类似的逃荒经历,并将这痛苦的记忆体验诉说于后代聆听。就像一个遥远的恶梦一样,这既是麻庄的痛楚,也是黄泛区儿女共同的伤痛,能够引起广泛的共鸣。当麻庄迎来了久未见闻的唱戏班子,一个村庄的活跃兴奋便都在孩童的歌唱中被呈现出来:“拉大锯,扯大锯,老槐树下唱大戏,接姑娘,唤媳妇,小外甥也要去……”虽然只是一首简单的童谣,但热闹的情景却自然历历展现在读者眼前,作家根本用不着再去一一罗列村人各自的欣喜状态。而到了当下的现实生活中,这种搭高台唱大戏的情景,却往往只留存于人们的遥远记忆之中。以至于在《福地》中读来,难免又会勾起一阵感怀。
就这样,一股升腾着的乡土味道,携带着深厚的文化底蕴,最终丰满了福地麻庄的历史。这是麻庄的血肉,而切实支撑起麻庄筋骨的,却又是那些热爱这片土地的麻庄儿女们。《福地》中,叶炜在将艺术视野定格于地处苏北鲁南腹地的麻庄的同时,更把关注点聚焦在了麻庄的老万一家,以老万为核心串连起一系列各具风采的乡村人物。作为贯穿小说始终的一个灵魂人物,麻庄的一百年,恰是老万的一辈子。作为小说的一号主人公,叶炜笔下的老万,的确给在读者留下了难忘的深刻印象。与革命历史小说中那些总是令人深恶痛绝的地主形象不同,作为麻庄的大地主,老万更多地扮演了一个守护者的角色。是他,凭借着一己之力,守护住了麻庄在每一个风雨飘摇时期的温暖。不仅读过几卷四书五经,而且还坐拥先辈遗留的丰厚家产,但却没有养成他的趾高气扬与冷酷自私。老万似乎生来就拥有一种守护者的自觉与责任感。作为麻庄与麻庄人的主心骨,他从来也没有辜负过村人们那些热切的期望。自打幼时跟随父辈抗击捻军起,这种责任感就深埋在了老万的心里。也因此,无论是军阀混战,山匪扰乱,抑或还是日本入侵,饥荒困难,老万总是在竭尽全力地既不让自己、更不让麻庄落入绝望的境地。依照老万的生命哲学,他总是在告诫自己,守护麻庄不能指望别人,也指望不上别人,而只能够依靠自己。于是,他组建了麻庄的武装力量,储存了救命的粮食,延续了孩童的读书声。我们完全可以这样说,麻庄之所以能够成为一片福地,端赖有老万这样的守护者存在。对于麻庄和麻庄人,老万并没有承担什么特别的责任,对于很多事情,他也完全可以袖手旁观。但在事实上,他却一直在用自己的行动自觉守护着这方他情有独钟的土地。我们完全可以说,是老万,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在麻庄,在苏北鲁南的麻庄这样一个孔孟之邦与礼仪之乡,树立起了一座道德与文化的丰碑。唯其如此,我们才能够在《福地》中看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当贫农翻身做主人批斗地主时,虽然贫农陆小虎从个人的恩怨出发曾经一再为难老万,但麻庄的村民们却始终恨不起老万来。因为每一次的批斗,都会让村人们情不自禁地联想起老万为守护麻庄做出过的那些贡献。九九归一,这是一位可以留在读者记忆中的好地主形象。但需要指出的一点是,在塑造老万这一形象时,叶炜依然保持着相对理性的一种姿态。他既无意粉饰,也毫不遮掩,老万也有自身的缺点。作家的难能可贵处在于,他始终清醒地认识到,老万只是麻庄的守护“人”,而不是麻庄的守护“神”。
好在,老万也还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老槐树。《福地》的叙述,并没有采用单一的视角。一方面,正如前文所述,作者通篇以时间为序,利用天干地支的纪年纪时方式在展开叙述。但在另一方面,他也设定了一种第三人称与第一人称相互交叉混杂的叙事方式。在具有全知功能的第三人称叙述者之外,还有另外一位身份特殊的第一人称叙述者,也即那棵在麻庄业已整整站立了五百年的老槐树。自麻庄的第一代人在苏北鲁南立足起始,这棵老槐树就开始生根。以第一人称“我”的视角现身的老槐树,是麻庄所有历史的见证者,在村民的心目中,它一向被视为麻庄的守护神。如果说老万是麻庄村民们的主心骨,那么,老槐树则是老万的主心骨。老槐树虽然已经站立了五百年,躯干弯曲,并且空洞干枯,但却还是不愿意老去,每年依然在努力地生长出新的树叶,以便让老万也让村民们知道,自己依然好好地活着,好让他们放心地前行。五百年不死,业已成精的老槐树,不仅通晓着麻庄的昨天,今天以及明天,而且连接着麻庄的天地人神鬼各界。如此一棵通晓古今、连接天地人神鬼的通灵槐树的讲述,无疑给整部小说披上了一层神秘诡异的面纱。这种神秘感,主要来源于全知的老槐树一方面毫不吝惜地告知你故事的结局,另一方面却又让你更加好奇地探求何以会生成这样的一种结局。是老槐树,既让我们知晓,也带着朦胧感让你猜测,同时却又只是默默地看着故事里的人物沿着各自的生命轨迹艰难前行。这就营造出了一种逆向追问式的阅读体验,即为什么会这样?而且,借助于这棵通灵的老槐树,我们还看到了现实维度之外的另一个生命维度。这就是,万物皆有灵,威风凛凛的老鼠王,仓皇奔逃的老鹰,守护生者的亡魂,象征人事的天气现象,等等,均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使如此,作者的处理也并不让人感觉荒诞,反让你觉得一切皆在情理之中。归根结底,如此一种带有明显泛神色彩艺术处理方式,乃源于作家叶炜内心深处对于苏北鲁南这片古老土地的某种原始敬畏。
能够让读者不忍释手,尽享卒章之快的,除了泛神的神秘色彩之外,还有开篇处即吊足读者胃口的命运预言。在苏北鲁南地区,人们所普遍信奉的一种人生哲学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万亡妻后再娶的绣香怀上四胞胎,本是大喜之事,但与老万有着金兰之谊的青皮道长,却一口咬定说,绣香所孕为祸胎,若想保命,唯有堕胎。后来老万得子折内,福禄寿喜四兄妹的跌宕人生便伴随着母亲的葬礼而缓缓开启。在四兄妹的命运预言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的,是青皮道长。他不仅亲授四兄妹读诗书,习武功,而且还在习文练武满周年之时,主持仪式让四兄妹抓取能够代表他们将来命运的物件。这仪式,极类似于新生小孩满周岁时的“抓周”。人们普遍相信,这些物件有着突出的象征意味,孩童所抓取的物件,与他们以后的人生道路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的内在关联。没想到,在众多物件中,老大万福抓了蒲扇,老二万禄直取木枪,老三万寿取了印章,小妹万喜拿了利剑。四兄妹所取之物件,实际上象征着日后的万福为奸,万禄为党,万寿为宦,万喜为匪。不仅如此,兄妹四人之间还会因为守护麻庄而自相残杀。若想破解,非得有贵人相助,让他们远离麻庄,天各一方才可。为了让四兄妹逃脱厄运,老万先后安排四个孩子都远离了自己,远离麻庄。但端的是命由天定,因缘际会,没承想,反倒是老万的这一番精心安排,让自己的儿女们走上了命运为他们安排的道路:万福糊里糊涂当了日本人的翻译,万禄因搭救杨虎城而入国民党,万寿效力于共产党而铺就了以后的仕途之路,万喜却成了抱犊崮山区的匪首。这种情节设置,极类似于古希腊俄狄浦斯王的命运预言故事,逃离命运恰是命运的安排,越想摆脱命运控制者,到最后靠得命运越近。《福地》中四兄妹的情形,同样如此。即使是命运的洞悉者青皮道长,到最后也未能逃出命运的操控,惨死在了万禄的枪下。尽管说这是他在四兄妹出生之前就已经预知到的,但最终却依然是机关算尽而难逃定数。某种意义上,我们也可以说,是青皮道长自己,精心安排了自己最后的死亡。但请注意,伴随着青皮的死亡而倒塌的,却还有他的预言。那就是,四兄妹并没有因为守护麻庄而自相残杀。虽然说兄妹四人的身份都是不相容的,但却正所谓血浓于水,他们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他们都生长于麻庄,都是从万家大院里走出,都深知父辈老万守护麻庄的精义所在,因此,即使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四兄妹也都会为了守护麻庄这块“福地”而不惜流血流汗。正所谓命由天定,运由境生,我们站在四兄妹的人生结尾处回头望去,便不难发现,这曲曲折折的人生轨迹其实是由他们各自一步一步的选择而造成的。从四兄妹的人生历程中,我们所看到的,实际上是中国20世纪上半叶一部曲折复杂的革命演进过程。他们从麻庄离去,后又因麻庄归来。诚所谓,福地依旧在,夕阳几度红。到小说的结尾处,离家30多年的万禄,自台湾回大陆探亲,并特别去尼姑庵看望早已远离尘世的妹妹万喜。二人死生契阔,泪眼相对。作者在小说结尾处,特别提及了万禄做的一个梦,梦到兄妹四人在母亲肚子里的情形。在人生行将结束的时候,能够想到最初的起点,不禁令人感慨万千。究其根本,他们兄妹四人就像是麻庄放飞的风筝,始终记得家的方向。万禄的此次归来,不仅带回了能够延续老万家香火的孙辈中唯一的嫡亲血脉,而且还准备出资将家乡建成一个红色革命旅游景区,将昔日的革命圣地,转化成为造福乡亲的旅游胜地。由此可见,老万虽然已不在人世,可是老万家守护麻庄的传承却没有断掉。这,固然是一种大团圆式的结局,但细细想来却并没有落入俗套,与小说的题目《福地》遥相呼应,正可谓,因此福地,所以团圆。
〔本文系“2013年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世界性与本土性交汇:莫言文学道路与中国文学的变革研究”(项目编号:13&ZD122)的阶段性成果〕
(责任编辑王宁)
王春林,山西大学文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赵闪,山西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