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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新诗与汉语新文学的学术辩证
——从诗人傅天虹的文学状态与学术追求谈起

2016-11-26朱寿桐

中国诗歌 2016年9期
关键词:天虹新文学新诗

□朱寿桐

汉语新诗与汉语新文学的学术辩证
——从诗人傅天虹的文学状态与学术追求谈起

□朱寿桐

随着汉语新文学讨论的次第展开,汉语新诗概念亦逐渐浮出学术的水面。在这水面上扑腾得最醒目也最热烈的无疑是诗人傅天虹教授。他的文学状态在一定意义上典型地显示着汉语新文学和汉语新诗的价值内涵,他的生存状态则是对汉语新文学和汉语新诗概念必要性的一种必然阐释,至于他对于汉语新文学和汉语新诗学术倡导的热心,也确实印证了上述判断。或许,通过这样一个有价值的个案,对汉语新文学和汉语新诗的学术辩证将会显得更加有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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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天虹是一位在祖国内地成长起来的诗人,金陵旧地的文化碎屑和风雨如晦的人生历练为他的青春注入了诗的意趣,也为他的诗注入了生命的欢悦与惆怅,这些因素铸成了他诗歌的魅力,使他在南京这样一个历史文化古都和人杰地灵之地连续获得雨花奖,并成为一个崭露头角且逐渐羽翼丰满的诗人。

以这样一个诗人的身份,傅天虹进入了台湾。他的至亲都在台湾,台湾是他的第二故乡,他本可以成为一个凝结着宝岛之魂的诗人。事实上,在不长的时间内,他与台湾新诗界结下了不解之缘,与相当一批各个年龄段的台湾诗人结下了长期交流的盟约。然而他选择了香港,在他的航程甫离台湾之际,他连一片云彩都没有放过,就像他当初离开大陆,对大陆一切精神的系念都从没有放下过一样。卜居香港的傅天虹几乎一无所有,但他带着两岸的诗性灵魂,精神上曾经是那么富足而充实。他在香港用自己擅长的木匠手艺,顺着诗人灵感的指引,为自己筑建了一方(用“处”、“所”、“座”、“间”作量词似乎都不合适)半山木屋,就此安己之身,立诗之命。他依然弹奏寂寞的箜篌歌唱着心中的诗,有时甚至面对着半山的磷火。不过他更多的时间化成了一座汉语新诗的桥梁,连接着大陆与台湾,沟通着海外与中国。他创办当代诗学会,兴办《当代诗坛》,接待南来北往的诗人骚客,组织各种诗歌论坛以及联姻于两岸三地的诗歌互动活动,组织出版各种诗歌出版物,等等,这是一座虽不蔚为壮观但却繁忙高效的诗歌立交桥,既连接两岸又连接海外和港澳,既连接诗人又连接文学活动与诗歌出版。

取得香港永久身份的傅天虹在十多年前想到了澳门,并将自己的家搬到了澳门,在那里继续从事自己的诗歌写作和诗歌活动的组织、诗歌作品的出版发行工作。但他基本上拒绝了与当地诗歌组织的往来,也很少参与当地的诗歌活动。他带着一座立交桥必有的累累伤痕告别了诗歌立交的岁月,然后以一种决绝的有些偏执的态度进入了诗界“闭关”的状态。直到2005年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学院招请他加盟教授行列,他恢复了参与或组织诗歌活动的热忱,一面却不得不面临着成为文学教授的方向性调整。不过随着这样的调整,他又售出了澳门的住处,在珠海安家落户,重新做回了一个内地人,只不过是一个怀揣着香港身份证并且几乎每周都会回澳门的内地人。

傅天虹的诗歌创作和诗歌活动注定会在新诗历史上留下痕迹和印记。但是,他的身份和归宿将会成为一个难以处理的史述问题。他成长并成名于大陆,并且现在还在内地工作,但他无法被界定为内地诗人,因为他早已经不是内地人;他的亲人主要在台湾,离开大陆的原先目标也是去台湾,但他没有选择台湾,因而无法被认定为台湾诗人;他近十年来的主要居住地和主要活动场所在澳门,但他是香港人,不能算作澳门诗人;他虽拥有香港身份证和护照,但香港对于他来说只是有时客寓之所,而且他已经长期脱离香港诗歌界,很难再被称为香港诗人。当然我们可以将他笼统地称为中国诗人,然而如果他拥有第三国身份,就像从澳门出走加拿大的著名诗人陶里,难道就可以剥夺他作为“中国诗人”的身份了吗?“中国诗人”可以是一种地域身份的识别,也可以是一种民族身份的标示,还可以是一种具有美誉成分的赞赏性冠名。当我们在后两种意义上使用“中国诗人”这个名称的时候,诗人身份的辨识问题基本上无法得到解决。

在地域身份的辨别意义上,将傅天虹这样一个典型确认为“中国诗人”同样会带有许多习惯上的歧义。长期以来,中国文学和中国诗歌这样的概念,在学科体制和学术范围的习惯性认知上,处在与台港澳文学和台港澳诗歌的某种相对位置,也就是说,中国现当代文学和中国现当代诗歌的研究常常并不将台港澳文学和台港澳诗歌包含在其中。这样的学术现象看起来显然违背了学界应该遵守的严肃的政治逻辑,而且也逐渐处于被改铸和被修正的学术操作之中,但它毕竟是积之既久的一种学术现实,毕竟曾是约定俗成的一种学术潜规则,它以一种硬性的范式力量龃龉着简单的政治逻辑,使得人们假如按照政治逻辑界定文学和文学家的身份和归宿问题则必然面临着某种尴尬和困惑。这就是为什么当我们试图将无法准确界定其身份的傅天虹称为“中国诗人”之际,会同时感受到尴尬与困惑甚至无奈与错乱的深层原因。

文学家的身份问题,随着地球村时代的到来,随着人们居住地选择的越来越自由与方便,已经成为文学批评家和文学史家较多关注的问题。德国汉学家顾彬(Wolfgang Kubin)在向澳门大学召开的“汉语新文学史国际学术研讨会”提交的论文中较为系统地表明了这样的困扰:用原籍判定作家的身份和地域归宿显然是不可靠的,用他的身份证或护照做这样的判断更显得粗鲁而滑稽,以文学家的实际居住地来判定,则一个文学家很可能被描述为几个国家或地区的文学身份。傅天虹的身份问题是一个带着全球性和时代性的文学身份认定的问题。

或许处身于其中的诗人自己也强烈地感受到了这样的尴尬与困惑,傅天虹相当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并不甘心乃至刻意回避用中国新诗或中国文学界定他矢志于连接并促进其交流的两岸四地新诗乃至于海外华文诗歌,他一度热烈地推行“大中华诗歌”的概念,并在编辑出版方面做出了系列贡献。他的“大中华”概念显然具有勃勃的文化雄心,不仅是指地域上的中华地界,更是指文化上的中华辐射场,包括广大的华文文学范畴。然而他显然意识到,在后一种意义上标举“大中华”在许多对象上和在许多情形下显得相当勉强,而且需要辅之以用力的论证。他一度苦于这样的概念面对繁富复杂的汉语诗歌现象而力难从心,正像他面对自己的地属定位问题感到无可奈何或束手无策一样。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与“汉语新文学”的命题不期而遇。这样的命题不仅使得“汉语新诗”的概念顺理成章,而且也使得他由原先面对政治区域不知其身所属的尴尬中轻松走出,在汉语新诗的清晰、明确、完整、稳定的概念框架中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也为他一直热心关注和打通交流的世界各地域的汉语新诗人以及他们的作品顺利地找到了恰当的定位。有意思的是,汉语新文学命题较之约定俗成的中国现代文学之类概念,有一个先天性的缺陷:它自身很难具有自然的延展性;中国现代文学可以根据体裁分别延展为中国现代小说、诗歌、戏剧、散文等等,而汉语新文学在这样的延展性运用面前往往会显得捉襟见肘。幸运的是,汉语新诗成为汉语新文学在体裁方面惟一可以进行自然延展的概念,于是傅天虹不再顾虑,踊跃地成为“汉语新文学”概念的热烈拥护者,成为“汉语新诗”命题的积极推进者和自觉实践者。

2

汉语文学研究有着悠久的历史和辉煌的积累,其中新文学的研究经过近百年的建构、开拓与发展,亦以其不断扩大的规模与日益充实的内蕴,成为文学研究学术格局中颇为活跃及颇具潜力的学科。不过这一学科却被习惯性地分为“中国现代文学”、“中国当代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台港澳文学”、“海外华文文学”等不同领域,各自凸显的乃是时代属性或空域属性,汉语新文学整体遭到了人为的切割且被切割得有些纷乱、错杂。现代文学和现代语言理论都聚焦于以语言界定文学的学术必然性,这使得汉语新文学概念取得了相对于中国现代文学等约定俗成概念的某种理论优势,傅天虹所热衷建构的“汉语新诗”,与其他类似概念相比,同样具有这样的优势。

汉语新诗概念的基本内核当然是“新诗”,正像汉语新文学的基本内核是“新文学”一样。至少在文学革命先驱者和新文学基本建设者的印象与习惯中,“新文学”比后来俗称也是通称的“现代文学”更易于接受,因为“新文学”概念全面地包含着与传统文言即所谓“旧文学”相对的白话写作,以及作为文学革命的积极成果这两层含义,而不是像后来的通称“现代文学”那样偏重于凸显其时代属性。“新文学”一语的使用,或与梁启超时代的新文体、新小说诸说有密切的联系,但作为一种文学概念,则在文学革命运动中被赋予了特定的含义。“新文学”作为术语,当始见于1917年2月1日陈独秀致陈丹崖信,在这封信的开头,陈独秀便对陈丹崖来书“详示对于新文学之意见”表示欢迎。此后,新文学概念逐渐为鲁迅、周作人、朱自清等新文学倡导者和实践者所一致认同并沿用成习。1935年《中国新文学大系》的出版是这一历史性认同的集中体现。相应地,新诗的概念与“现代诗歌”相比,具有类似于“新文学”的历史背景和学术品性。新诗概念鲜明强烈地突出了我们所面对的汉语诗歌的现代属性,特别是语言形式的现代属性,而类似于“现代诗歌”之类的概念则必须担负起对于现代历史时期所有诗歌包括旧体诗歌进行学术关照的责任。

新诗概念强调的是与传统诗歌的相对性,较多地融入了相对于传统因素的考量,所揭示的仍然是诗歌的内部关系;现代诗歌概念关注的是时代因素,无论是从政治内涵还是从摩登涵义来考查,都是将诗歌的外部关系置于特别重要的地位,相比之下,其所具有的历史合理性以及相应的学术含量都不如新诗概念。作为新诗概念的“新”并不是像人们一般性地理解的那样,体现着诗歌新的形式和新的内容等等,乃是吁求着新的诗歌传统的建立。“现代诗歌”乃至“当代诗歌”概念无一例外地忽略了“新诗”概念的这种对新的诗歌传统的命意。

对于新诗传统的忽略使得新诗概念在对时代因素特别是政治因素的强调中变得灰暗不堪。作为中国现代诗歌与中国当代诗歌相整合的概念,一个叫作“中国现当代诗歌”的临时性学术概念和明显属拼凑型的学科名称就此出炉,而无论是在内部关系还是在外部关系上都失去了概括力度以及延展的张力。就内部关系而言,它号为“中国”现当代诗歌,却约定俗成地放弃了对汉语诗歌以外的中国其他民族语言诗歌的涵盖。从外部关系而言,尽管台港澳从来就是中国不可分割的部分,可在中国现当代诗歌范畴内似乎并不能,也似乎从未打算理直气壮地包括台港澳诗歌的内容;至于离散到海外的汉语新诗写作,则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更不能为这一学科概念所涵括。

汉语新诗的另一中心词自然是作为语言种类的“汉语”。新诗传统当然会通过各个时代的意识形态加以承载,可在更沉潜更深入的意义上乃是通过现代汉语得以风格论的呈现。这使得汉语新诗概念在理论上较之中国现代诗歌乃至中国新诗概念更具优势。

汉语新诗,从理论上说,就是以现代汉语所构成的“言语社团”所创制的诗歌样态,作为概念,它可以相对于传统的以文言为语言载体的汉语诗歌,也可以相对于以“政治社团”为依据划定的中国现代诗歌等等。按照布龙菲尔德的语言学理论,“言语社团”即是指依靠同一种语言相互交往的族群,它显然与“政治社团”(国家之类)并不统一。作为学术概念的一门文学既可以以国家和政治社团为依据进行界定,也可以以“言语社团”为依据加以涵括。汉语新诗概念突出了“汉语”这一“言语社团”因素,在一定意义上可以弥补单纯从“政治社团”界定所可能带来的概念狭隘的欠缺。

汉语作为一种语言,天然地构成了一个无法用国族分别或政治疏隔加以分割的整体形态,这便是汉语的“言语社团”作为汉语诗歌“共同体”的划分依据。所有用现代汉语写作的诗歌,无论在祖国内地还是在台湾、香港、澳门等其他政治区域,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别的国家,所构成的乃是整一的不可分割的“汉语新诗”。汉语在诗歌表达的韵味、美感及象征意趣上的明显趋近,构成了汉语新诗区别于其他语言诗歌的特色、风貌;这样的文学风格及其审美特性,往往比一般意义上的国度诗歌或民族风格更能对人类文明的积累做出实质性的和整体性的贡献。就新诗而言,全世界各地区的汉语写作所承续和发扬的都是新诗的伟大传统,这一传统所带来并鲜活地体现的现代汉语巨大的审美表现力和逐渐成熟的表现风格,越来越明显地镶嵌在人类文明的审美记忆之中,参与其中的每一个区域的汉语写作者都程度不同地做有贡献并与有荣焉。

总体上和整体上的汉语写作对于人类文明做出的贡献,无论被称作“中国气派”还是民族风格,其实都不过是中华文化原型的语言体现。任何种类的文化,特别是通过文学作品体现出来的群体文化,都主要通过语言的表述和写照加以传达;文化有国家的、民族的、社会的等等各类形态,不过最切实的文化形态则是由同一种语言传达出来的“共同体”的兴味与情趣,也即是同一语言形成的文化认同。因此,一个民族文化认同的本质体现最终是回落在语言方面。中国传统文明的许多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各种心态的驱使下经常被理解为或诠释成东亚各民族的共同遗产,但通过汉语表达并成为固定文本的精神文化遗产,则是使用其他语言的任何别的民族都无法巧取豪夺的。

汉语新诗在不同的地域可能表现不同的社会环境和人生经验,但用以审美地处理这样的环境与经验,并对之做出价值判断的理念依据甚至伦理依据,却是与“五四”新文学传统紧密相连并在现代汉语中凝结成型的新文化习俗和相应的创造性思维。尽管异域文化和文学对新文化和新文学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可现代汉语及相应的现代汉语思维通过诗歌创作已经对之进行了无可否认的创造性转化,能够作为特定的精神遗产积淀下来的一定是为现代汉语所经典性、意象化地固定表达的成品。无论是在叙事、议论策略和抒情风格上,外国文学影响通过汉语所进行的创造性转化都可能积淀成汉语新诗的精神遗产,而不经过这样的语言转化则无法取得这种精神遗产资格。

以语种定义诗歌作为一种学术事实,也是一种学术趋势,体现着一种人们乐意承认的学术成果。面对这样的学术事实、学术趋势与学术成果,汉语诗歌理所当然地应与英语诗歌、法语诗歌、俄语诗歌、德语诗歌……相并列,从而取得历史的与世界的诗歌视野和巨大涵盖力;从汉语诗歌内部的发展态势以及创作者的时代差异和研究者的学术分工等实际情况出发,又十分必要在相对于汉语诗歌的总体概念意义上定义出汉语新诗,它拥有相对于传统汉语诗歌的新风貌和新传统,并负有整合汉语世界新诗写作和运作的时代使命。

一个特别敏感的问题或许是,“汉语新诗”概念似乎削弱了中国本土诗歌的中心地位。但全面而科学的汉语新诗研究将会证明这样的担忧纯属多余。汉语新诗的概念指向汉语,汉语及其所承载的文化其中心空间便无可争辩地在中国。即使是旅居海外的汉语诗人,其对于故国语言文学和文化怀有明确的、深刻的甚至是难以逃避的归宿感,这是他们民族心理自然而真切的表露;其中既包含着相当热烈的文化情感,也体现着某种相当鲜明的文化规律。汉语新诗和汉语新文学之类的概念一方面拆解了国族文学观念所必然设定的有形与无形的国境障壁,可以让海外汉语诗人的这种归宿感得到淋漓畅快的精神实现,另一方面也更进一步鼓励了各区域的汉语文学写作者对于汉语文化中心地的归宿心理,并会大大强化全球汉语诗歌对于汉语文化中心地——中华故国的归宿感。如果将中国作为华人社会的心理中心,则这个中心就具有了华人和汉语使用者“集体认同的象征单位”的某种意义,也就必然成为华人世界文化归宿感的对象。回到诗人傅天虹这里,情形依然是这样,尽管诗人常年奔跑于台湾、香港与澳门之间,但他的诗歌以及诗歌运作从来都是以内地的读者群为理想的对象,以内地的诗歌界为理想的施展空间,他的所有的汉语诗的创作与建设其实都体现着不言而喻的文化归宿感,体现着向所有汉语使用者“集体认同的象征单位”——中国内地趋近再趋近的努力。

3

傅天虹认同汉语新文学,力倡汉语新诗,并且在汉语新诗的创作本体、学术本题的建构方面做出了切实的努力,使得他在这方面成为汉语新诗建设的一个学术亮点,成为汉语新诗实践的一道亮丽风景,成为汉语新诗推进的一个聚焦对象和一脉异常的动力。

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他发表了一系列申言和辩证汉语新诗的学术论文,这些论文不仅使得汉语新诗的学术架构有了粗具的规模,而且也使得他借以走出了诗人的原初行列,以一个学者和诗学教授的身份走进了当代历史。其中的《对“汉语新诗”概念的几点思考》一文颇具代表性。该文论证,“汉语新诗”是针对当前中国90年来新诗研究所存在的,由文化心理、政治历史因素、人为因素等形成的新诗学科研究的命名上的尴尬和错位而提出的新命名。该文试图通过“汉语新诗”的命名意义及可行性、来路与现状、使命的探讨,为促进新诗与诗学健全、科学、有序的发展而做出努力。文章从汉语新诗的资料基础与学术准备论起,将汉语新诗诗学建构的基础——诸如“白话诗”、“中国新诗”、“中国现代诗歌”、“现代汉诗”等概念,以及这些概念明确的所指和能指,它们分别存在的粗疏或模糊的欠缺等等,都做了学术分析,然后从“汉语新文学”概念中顺理成章地推导出“汉语新诗”这一概念,还对“汉语新诗”90年的来路与代际分流做了深入论析。在这种清晰的学术认知的基础上,他积极投入到汉语新诗价值体系和学术体系的营构之中,做出了令人刮目的贡献。

汉语新诗概念的提出,其最为现实的意义在于不必顾虑诗人的国族或区域背景,无论诗人来自于哪个国度,是否加入外国的国籍,也无论他的出生地和他的日常居住地如何纠结,只要他运用汉语写作新诗,就可以将他们全都视为一个整体,全都置于一个平台。长期致力于两岸四地以及国际汉语诗人交流和合作事务的傅天虹,得到了汉语新诗概念和相应理念的鼓励,便以更加充沛的热忱和更加饱满的精神投入他的跨国境超地域的诗歌运作之中。他积极组织和参与旨在沟通整个汉语新诗界的各种诗人聚会和诗歌研究活动,所主持或参与主持的“两岸中生代诗学高层论坛暨简政珍作品研讨会”,“第二届当代诗学论坛暨张默作品研讨会”等,都具有相当的学术规格和学术影响。在他的主张和积极推动下,于2007年3月成立了两岸四地诗人学者参与的“当代诗学论坛机制”。这一机制的形成,其实也可以被理解为中国诗歌在汉语新诗意义上进一步交流与发展的保障性组织形式。

与此同时,傅天虹更加积极推进《当代诗坛》的编辑出版工作,该刊物现在已经出到52期,他所苦心经营的《中外现代诗名家集萃》 (中英对照)早已突破了原先设计的500部规模,正向1000部的目标迈进。这是新诗诞生以来规模最大、牵动面最广,也可能最具有未来影响和国际影响的大型系列诗作出版物,这一巨大系列的设计、策划,如果仅局限在中国新诗或别的地方的新诗,而没有汉语新诗整体观照的目光和胸襟,是难以想象的。因此,将这样一个巨大的工程算在汉语新诗概念的智性认知范围内,应不至于太牵强。

如果要论直接得力于汉语新诗理念的推动,则傅天虹的诗歌运作贡献更可谓惊人。在过去短短的两年多时间内,他主编或组编的诗歌集、诗论集达18种之多,直接以汉语新诗命名并投入运作的计有《汉语新诗90年名作选析》 (傅天虹主编)、《汉语新诗百年版图上的中生代》 (张铭远、傅天虹主编)、《汉语新诗名篇鉴赏辞典(台湾卷)》(傅天虹主编),在汉语新诗的理论框架内的诗歌评论集计有《张默诗歌的创新意识》(傅天虹、朱寿桐主编)、《犁青诗路探索》 (朱寿桐、傅天虹主编),以及关于他自己的《论傅天虹的诗》 (朱寿桐主编),他还组织编辑或主持编选过简政珍诗论集《当代诗与后现代的双重视野》,张默诗歌论集《狂饮时间的星粒》 (傅天虹编),以及《桂冠与荆棘——台湾著名诗人白灵诗论集》。同样在这两年内,在汉语新诗的概念框架中,他组织、策划、选编的诗人选集计有:简政珍的《当闹钟与梦约会》、《两岸四地中生代诗选》 (吴思敬、简政珍、傅天虹主编),更有《张默诗选》、《白灵诗选》、《犁青诗存》、《傅天虹诗存》、《傅天虹小诗八百首》、《庄云惠诗选》等等。如果将《中外现代诗名家集萃》丛书中属于近两年的选题计30部都算上,如果再将正常出刊的《当代诗坛》 也核计在内,在差不多八百天的时间内,傅天虹为汉语新诗界贡献了五十多本书,平均不到两个星期就贡献一本书!

他自己还在写作,还在进行各种诗歌运作,还在营构包括汉语新诗理论倡导在内的理论命题。

这个在圈内被称为“拼命三郎”的诗人,能够在他早过了甲子之年的时候依然做出这样的辉煌成就和杰出贡献,并不是一个“拼”字所能解释清楚的。另一个巨大的理念动力,其实就是汉语新诗这一概念,这一概念打破了原先人为设限的种种羁绊,忽略了原先计较不清的种种尴尬,让他自己和他热心为之沟通的各路、各地诗人们能够顺利地集中到汉语新诗的平台上,使得他们在汉语新诗的观照中真正成为一个整体,成为汉语诗国里平等的、亲切的公民。对于诗人和学者傅天虹而言,这是一种新的认知,更是一种莫大的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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