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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恳的诗

2016-11-26■陈

长江丛刊 2016年4期
关键词:动车稻子稻草人

■陈 恳



陈恳的诗

■陈 恳

痛感

疼。你看

墙壁也失去了血色

变得惨白

监视仪轻轻地皱着眉头

床头鼓着气泡的

预示我将变成一尾鱼

终得自由

母亲在赶来的路上

她腾出大半个洞穴

像当初我为你准备新房一样

好了,没有什么是

非说不可的了

儿子刚为我清理过伤口

儿媳已不忌讳将我的私处

放入尿壶。做过这些

我亦不担心你们的母亲了

告诉她——

疼久了,就不疼了

听风

对于风的飘忽不定,稻子分裂

成两派——

一派点头,一派摇头

点头的正在灌浆,它们

略显成熟,懂得迎合

摇头的刚刚抽穗,它们

过于年轻,尚不知生活的难处

只有几株散落的稗子挺直着腰杆,

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母亲在大街行走

母亲携带房子在大街行走

那是我住过的最小的房子

母亲携带河流在大街行走

那是我饮过的最甜的河水

母亲携带鲜花在大街行走

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花儿

母亲携带光阴在大街行走

那是我尝过的最苦的光阴……

稻草人

靠后山的那块稻田

立着一个稻草人

他衣衫褴褛,落满秽物

——对于稻子而言,他早已走向反面

他讨厌做任人摆布的傀儡

他不满于风的调戏和雨的欺凌

他甚至拉拢麻雀,借助它的翅膀

钻进田间,教训那群

自以为成熟的稻子

但他毕竟势单力薄,而且

麻雀也越来越少了

——它们大多飞到城里,过起了

城里的鸟生活

鬼面蛾

一只鬼面蛾迷失在

火车站玻璃穹顶

于如潮的人海,它

显得渺小、无助

它左冲右突,想要

逃出无形的牢笼

这一切皆是徒劳——

看似明亮的事物

常有更深的黑暗度

而穹顶之下空间洞开

并未成为它的迂回之所

这种简单执拗的生物啊

已经配不上鬼面蛾的称谓

它的下方,聪明的人类

正川流不息……

麻雀

在我仅有的朋友中,麻雀

是温情的一种

它们栖息的那片小竹林

在春天到来时不知被谁连根拔起

之后,总有一只或者几只

于傍晚时分光临我的窗口

在略显忧伤的气氛中制造几分温馨与平衡

我不擅交际,在

孑然而行中甚至遗忘自己

当有人不厌其烦地灌输生活哲理

我安静地望着他的嘴

想起麻雀的鸟语

他们是如此不同

动车里的母亲

我隔着动车玻璃看你的笑脸

你脚边的帆布包里

装过我的童年,装过我的少年,如今又装

我的中年

他们从包里爬出来,贴着玻璃打量我

仿佛我是一个替身

他们穿过宜昌

穿过潜江

穿过江汉平原一个叫文岭的小村庄

却穿不过这扇薄薄的玻璃窗

此刻

你的白发疼痛我心底柔软

我是车窗外流泪的风景

责任编辑:田芳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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