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胡枝子

文_杨　荻



美丽的胡枝子

文_杨荻

老同学委托我给一个新生儿起名，大概是看我经常码字写花的缘故。新生儿出生在普通人家，她的父母希望有一个寓意美好的名字。

老同学说：“是个女孩，出生在中秋节前后。”

我问：“姓什么？”

他答：“姓胡。”

天空马上飘来三个字：胡枝子。我在微信上告诉他：“胡枝子的花很美，刚刚认识的，可惜用来做女孩的名字，一般人会觉得有些土气。”

“枝”，20世纪五六十年代，女孩常用这个字做名字，特别是在乡村和城市平民家庭。秀枝、春枝、玉枝、素枝、红枝、青枝……总有那么一个叫“枝”的普通女子，出没于寻常巷陌，默默无闻地生活，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平常的枝子上，也挂满了累累的新鲜花朵。

我觉得叫“枝”的名字很好听，款款的一位民间女子，有中国山水画的古意。而胡枝子是一种花，柔和的淡紫色，在秋天开放，枝条上的确含有古意。

第一次认识胡枝子，是在一次下山的过程中。山很低，海拔不足百米，实在是担不起山的名声，却是城里的高地，著名的公园，市民遛早的好去处，名叫凤凰山。

我沿着台阶，从凤凰山北坡上，南坡下。在南坡的护栏下，晨光照耀处，赫然看到了一丛美丽的淡紫色花枝，新日的斑斑光点透过树木，正好洒在枝条上。我弯下身，用手机的镜头捕捉这梦幻般的淡紫色枝条，这样的邂逅让人不知所措，唯有用两个字形容：美丽。

我拍了小视频，第一时间放到“花草志”群里，他们告诉我，这是胡枝子。这个秋天的早晨，因为初次遇见胡枝子，我的脚步轻快起来，剩下的百十级台阶算什么，我完全有理由雀跃。

隔了几天，我和“花草志”小组成员深入凤凰山腹地，寻找和认识植物。我刚刚加入小组，虽然都是老朋友，但是研究花草，他们已经先行，并且将整座凤凰山转了个遍。我以为只有自己独自寻花，然后回来默默研究它们的名字。我不是孤单的，我发现了同类。

我们三个人中，我是学徒。我只不过认识蔷薇、玉兰、喇叭花，他们却认识醴肠、虎杖、一叶萩，显然不在一个档次。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是走在这林子里，寻找凤凰山中野生的植物，听着悠扬的山音，看秋风吹动丝巾，耐得住千般的寂寞万种的离愁，就像这草丛中湮没的美丽的胡枝子一样，花开为此秋。

在凤凰山公园，平地上多为人工栽种的花草树木，山坡上多为野生的植物。野生的，为凤凰山自然孕育，虽然很不起眼，但也是凤凰山亲生的孩子。我们沿着北面的小湖转到北山边缘，我先是在石缝里发现了沙参，植株细弱，却开出让人不忍触碰的一串串蓝紫色铃铛。距离沙参不远，山的转角处，我们看到了开花的胡枝子，也是长在岩石缝隙里。这个季节，凤凰山腹地，开放着多少胡枝子啊！

生命力！请让我感慨一下，绝不是矫情。这条路上，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不可计数，唯有三人肯停下脚步和目光，看向山坡，发现了野生的沙参和胡枝子，想象着明天早晨阳光照射过来时，生命的美丽和灿然。

胡枝子的花期大约一周，纵然是在秋天开放，如此细碎的花朵也不能够永远不败。我们的误会是，以为花开了，就会一直美丽下去；以为相爱了，就会一直在一起。

我在百度上查胡枝子的资料时，有一种说法是胡枝子也叫“萩”。我又百度了“萩”，说是一种蒿类植物，我觉得那不是胡枝子。

朋友说，凤凰山有种植物叫“一叶萩”。

我们三人在凤凰山看到了一叶萩，蓬大的灌木，叶底藏着珠玉一样的果实。看来，萩和胡枝子的确关系不大。但我是因为查找胡枝子才认识了一叶萩，一时觉得“萩”这个汉字好看得很呢。

我对老同学说：“如今给一个女孩起名，‘胡枝子’的确不太容易被接受，好多人会觉得土气。既然女孩在中秋前后诞生，不如就叫‘胡萩’吧，和秋天有关，和胡枝子有关，也和一叶萩有关，都是美丽的植物。”

如被采纳，从此世上便有一朵女儿花，叫“胡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