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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风花雪月的事

2016-11-25

美文 2016年20期
关键词:乡关菜式南风窗

我总是把阅读称作“一件风花雪月的事”,虽然这从不浪漫。

十一二月,岁末行板,邮局那本板砖式的报刊导订目录被父亲捎回家。他撇撇嘴:“你挑好就折个角。”

我盘腿坐着,开始剥板砖。今年的目录与去年相比,繁多无二。敲定《萌芽》,告别了多年的《读者》,我对着几种时评杂志举棋不定。

冲出家门,挑了几种各买一本,我坐在窗边看了一个下午。

最终折下三联周刊的角。

你看,说是无趣也不为过。讲述一下午的阅读只要一句话,用不上什么生动的修辞,一点儿都不浪漫。

可是我不能掩饰的是阅读文字本身的意义。就像我不能浪漫地描写《看天下》的平易诙谐,不能浮夸地渲染《南方周末》的深刻邃远,不能累赘地强调《周末画报》的广博色彩一样,我得承认,阅读从不浪漫,但它对我来说,确是一扇风花雪月的窗。

这扇窗让我看见世界,从英国国宴的第五道菜式的第二种配料,到中国作家获雨果奖后一条生态链的骚动与摇摆;从百年千年的食肉史到综艺节目完结的万般隐秘,我看到世界的日新月异,悲喜不禁。

网络信息的轰炸下,纸媒的摇摇欲坠似乎不可挽回,人们爱看用词生猛唬人的微博短评,不会有人愿意花两个小时读一期《南风窗》的“中国经济常态”。我看到报纸对于纸媒危机的分析、预测,能感受到那一个个字符背后,那些始终客观理性的撰稿者的坚守。

我庆幸有倔强的人明知将败而为之,于是便有了胜的希望。

我庆幸我终会成为小时候不喜欢的“爱看新闻的无聊大人”。

阅读的窗比电视新闻深,比网络头条真,只有写的人始终写,读的人始终读,这扇窗才能一直明净清晰,让我看见时代的春潮,听见雷动。

这其实一点儿也不浪漫。

但怎么能否定,暮色中“荷戟独彷徨”不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这几天看文化散文,原本觉得这种风格不那么喜欢,但细读下来,倒觉得挺好。

长夜一至,关上窗,打开灯,昏黄的灯光下,窗成了镜,供你打量自己。

阅读也是一面镜子,映出自己的美与丑,淘洗出狭隘和高远。

于一年,于一日,于晚风尽处,于生命一息,于一个文字的最后一笔,有人落泪,这毫不浪漫。

我审视自己的生命,它被丈量、被审判,在那面镜子下无所遁形。

为定西的孤儿院叹息,为一百个人的十年悲怆,为不必如烟的往事忧愁,这一点也不浪漫。

人生是围城,是边城,是霍乱,是飘;它是细雨中的呐喊,也是生死场上的呼唤;它是伯爵和庄园主的第七天,也是王子和公主的小团圆;它是白鹿原上最后的乡关,更是雪国之后的白夜苦旅。

照镜子,我了解自我的局限,我寻访大美,终于认识了那个微小的自己,在渺小而平凡的日日夜夜,怀揣着对文明的敬仰,足矣。

这从不故作深沉,也不从浪漫。

只是我依然忍不住重拾百年碎片,和这件风花雪月的事再聚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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