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选择

作者：陈芷涵

学校：长沙市明德中学

老师的选择

作者：陈芷涵

学校：长沙市明德中学

每个人的心目中都会有一个完美的老师形象。他可能和蔼可亲，可能幽默风趣，可能会像朋友一样和你玩闹畅聊。但从我上幼儿园开始，就意识到老师的形象并非一成不变。

记得上幼儿园的某个下午，我途经一个小花坛时，迎面走来了一对母子，而我的幼儿园班主任则急切地跟在他们后面说些什么。然后，我便感受到了一股推力，我一个趔趄，小脑袋瓜就撞到了花坛的边角上，被戳了一个窟窿，缝了两针。事后，我受到了很多关切的责问：“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路都不会好好走！”我只能小心而诚实地回答：“不是我不小心啦，只是那个阿姨推了我一把，我才摔倒的”。这句话对这个小小的幼儿园来说无疑是轩然大波。就在所有人都选择相信我而去问那个阿姨时，事情发生了变化。我的班主任老师站了出来，指责我：“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说谎，我当时就在旁边，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怎么可以把责任都推到了别人身上！”我瞬间懵了，看着周围怀疑的目光，我只能大声不停地说：“我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但小孩说的话哪里比的上大人的“证词”呢？我从此被贴上了“爱说谎”的标签。之后就转学了。

而在转学前的那一段时间里，我遇到了我所认为的人生中最好的老师——我的幼儿园园长。因为种种原因，我被园长妈妈单独教导，她教我识字写字，陪我吃饭，每天的打针和换纱布也是她接送，她是个很温柔的老太太。她会对我微笑，会耐心地教我写一个我怎么也写不出来的字，会认真地对我说：“我相信你没有也不会说谎。”这句话对我意义重大，它不仅安抚了我当时受伤的心，还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让我有力量以最真诚的态度面对我不愿意说出的话，面对我愧于面对的人。其实在我受伤之前，她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严厉的老太太，会批评不听话的小孩。

我当时就很疑惑啊，为什么老师的面目千变万化，为什么不同的老师差别又那么大呢？

初中的时候，我是个很骄傲的女孩子，又加上三年三届班主任对我的宠爱，我简直就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但在最后一年，我们班主任换成了一个数学老师，他是一个很严厉的男老师，脸上几乎没有其它的表情，就连扯出的一丝笑意，大概也是对做不出题的我的嘲讽。我很怕他，也很讨厌他。

有一次，我数学考砸了，120分的试卷只考了80分不到。我心想，完了，老师又会骂我。但出乎意料的是上课时他除了表扬几个考得好的学生外，并没有提及我，甚至没给我一个多余的目光。“他难道是想下课后找我聊人生？”但其实在之后的几天里，他都没有找我，就像是不屑教我一样，上课时既不像往常一样时常点我回答我永远做不出的难题，我写作业时也不再在我的身边晃悠，我感觉到了一种被抛弃的失落感。而这失落感无疑激起了我的斗志——你别一副瞧不起我的样子，下次我一定考好给你看！结果当然显而易见，而那时，我除了继续讨厌他和他斗气之外，并没有理解他对我的一片苦心。

直到我看了一本书，其中讲述了一对师生的故事，才真正明白了老师的选择和他所包含的意义。

学生是日本黑道家族中最弱小一支旁系的继承人，家里世代掌控着日本风俗，却始终被本家所瞧不起。再加上日本一战的战败和仇家的压迫，他的家族日益衰落，就连二姐也为了支撑家族而委身于一个位高权重的美国军官。这时，他遇到了他的老师，另一位美国军人，但也许，这才是他真正噩梦的开始。他的老师给他力量助他振兴家族，但也毫不留情地践踏他的尊严。在为期三年的剑道训练中，他的老师无时无刻不在嘲讽他，打倒他，用尽辛辣的语言和狠辣的招式，甚至将他当成一条狗一样对他呼来唤去。这无疑挫伤了他深深隐藏在心里的骄傲，使他倍感屈辱，他一生都在想打败他的老师，从而获得他渴望得到的尊严。

终于，年迈的他再一次向老师发起了挑战，但已获得日本“剑圣”称号的他，除了拼尽全力在老师身上留下一道伤痕外，又一次落败了。黄昏下，他的老师对着像败狗一样瘫软在椅子上的他，说出了最后一席话。

“阿贺，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眼睛里有一种东西，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悲伤啊！但这就是力量啊，你在我的学生里绝不是资质上等的那种，但你有力量藏在心里，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敌得过悲伤和愤怒。只要有一天悲伤和愤怒强到突破桎梏，它就会变成狮子，我要做的只是唤醒你，把犬山家最后一个男孩变成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我从不鼓励你，因为鼓励你没用，鼓励你只是姑息你，只是帮你记住痛苦。我一次次把你打倒，侮辱你，嘲笑你，让你记住自己的弱点，让你记住这世界曾有你做不到的事，让你永远记住悲伤，就让老师成为你人生中最大的恶吧！你会为了打倒我而把命豁出去，我一直等着你内心的咆哮！今天我看到了成果，你已经穿越了荆棘，阿贺，我很欣慰。”

看完这个故事后我非常震撼。

我想说的是，老师一直努力在我们面前扮演着我们最需要他们扮演的人，而不是我们希望他们扮演的人。这是他们所能为我们做得最好的也是最正确的选择。我们常在想，我应该有个怎么样的老师？老师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这些拙石在如同雕刻家的老师眼中意味着什么——如果你石质硬厚，顽劣不堪，他将选择以最激烈的方式敲打你，削去你的缺憾，显露出你璀璨之本质，如果你石质脆薄，他则会小心翼翼地擦去你外表的怯弱与彷徨，使你的勇敢与坚强初显峥嵘。这就是老师的选择，亦是老师的意义。

就如我的园长妈妈：在我受伤之前，她选择在我面前做一个严厉的人。是因为她懂孩子们的顽劣，要用适度的惩罚的责骂让我们明白自己的错误并从此改正。而在我受伤之后，她选择在这个脆弱委屈的孩子面前做一个温柔的天使，用微笑抚平我的伤痕。我的初中数学老师亦是如此。这就是孔子的“因材施教”，这才是真正的教育中爱的力量。——我不奢求你能懂我，不奢求你能看清我的选择，但你的进步，你的冲出荆棘，你的获得成功，就是对“我爱你”的最大回报。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老师，谢谢您！

陈立军老师点评：一个孩子在十几年的求学经历中，需要经历怎样的老师，怎样的故事，怎样千回百转的思虑才能明白：“老师一直努力在我们面前扮演着我们最需要他们扮演的人，而不是我们希望他们扮演的人。”这一掷地有声的理性表达，既是对老师的莫大肯定，更是自我认识的有力升华。这也是这篇文章最值得肯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