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写是细小的,在场的(创作谈)
2016-11-25□熊曼
□ 熊 曼
我的书写是细小的,在场的(创作谈)
□ 熊 曼
两年前,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变,先是认识了一个男人,莫名其妙走进了围城,然后很快做了母亲,来不及去想什么,一切就那么发生了。用一句话总结:进化更好的女人,总是完败于野蛮的男人。
多少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从封闭的小镇走出来,刚刚过了几年经济独立的日子,刚刚行走了一些地方,认识到了天地之广阔,世界之美妙,母亲的身份又将我箍住了。我爱孩子,同时不希望自己的晚年生活过于孤独,于是我接受了这一安排。
那真是一段鸡毛蒜皮、身心疲惫的日子。新生儿因为植物神经发育不完整,整宿整宿的哭闹,他不睡,我们也睡不了,我忍受着剖腹产后刀口的不适,陪他失眠,坚持母乳喂养。在育儿这件事情上,孩子父亲经常和我持相反意见,我们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一年,我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所幸母亲一直陪伴左右,她体谅我初为人母的不适,恨不能把所有的琐事揽于一身。在那段日子,我更深地理解了她。作为一名地主家庭的后代,她从小遭受了很多政治上的不公,比同龄人过得艰辛。但她生性开朗,乐于接受新鲜事物,同时又有着旧时代女性任劳任怨的美德。她用行动爱着我们。更多的时候,她在厨房忙碌着,准备可口的饭菜,把地板擦得明晃晃的,把我们的脏衣服洗干净。夜里宝宝哭闹,她总是第一个爬起来,把他抱去客厅,轻拍后背,哼着温柔的曲子,只为了让我多睡一会。她从不说她付出了什么,她总是宽厚地笑笑。母亲文化程度不高,讲不出大道理,但她一直用无声的行动影响着我,激励着我。我默默地在心里以她为榜样。
我一直认为,诗歌与生活密不可分,一个人的书写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我也一直认为,诗意的活着比诗歌本身更重要,内心的安宁平和与喜乐是我所追求的。我的家乡在江汉平原,那里多丘陵,日照与雨水充沛,民风淳朴。在我十来岁的时候,父母就外出务工了,他们要挣钱给我和弟弟交学杂费。用现在的话说,我们就是“留守儿童”。从那时起,孤独就住在我身体里了。孤独,是诞生诗歌的一个途径。农村生活虽然孤苦,但自有其乐趣。那时候山上植物繁茂,江河湖泊水系发达,水面清澈能倒映白云。二月桃红柳绿,三月油菜花黄,四月梨花白,五月野蔷薇院里爬。一个人到河边洗衣服,或者去山坡上放牛,俯首之间皆是景致,它们在我幼小的心里埋下了诗意的种子。
必须承认,作为一名从乡村来到城市的女子,一路走来,我承受了一些压力,有来自原生家庭的,来自传统思想的束缚,来自城市的轻蔑和排斥。在乡村和城市之间游走,一边目睹着传统的逐渐丧失,一边承受着现代生活方式的冲击,一边走一边丢一边接受,主动或者被动的。在这种巨大的挤压中,我需要记录,需要给情绪找到一个出口,悲伤的或者幸福的,我需要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我的生活没有太多的诗意,也无需过多的笔墨来描述。和很多做了母亲的80后女子一样,我做着普通的工作,为柴米油盐而烦恼,为一夜无眠后憔悴的脸色而烦恼,被孩子的喜怒哀乐牵动神经。我经历过贫穷和野蛮的侵袭,也目睹了传统和美好的丧失。我活着,但是希望不要活得太过庸俗。当我渐渐老去的时候,我的心还能被细小的事物打动,留下温润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