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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闺秀的七夕诗词

2016-11-24李鹏闵璇

古典文学知识 2016年5期
关键词:乞巧柳絮人间

李鹏 闵璇

在中国古代,七夕节曾是非常重要的节日之一。附着在这一节日上的牛女浪漫故事以及诸多节俗活动,为作家提供了很好的创作题材,激发了他们的创作冲动。从《古诗十九首》的“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算起,历代有关七夕的诗文创作不知凡几。宋人蒲积中编有《岁时杂咏》,书中卷二五、二六、二七三卷所收为北宋英宗之前咏七夕诗;清初康熙、雍正朝编成的《古今图书集成》于“历象汇编·岁功典·七夕部”下,也用三卷篇幅收录和七夕有关记载,其中有明以前题咏七夕的文章和诗词;另外,康熙朝编成的《御定佩文斋咏物诗选》卷四三分体选录了自晋至明历代咏七夕诗。仅从这三部书,我们就可以略窥清以前七夕诗文创作的盛况。入清之后,文坛仍不断涌现有关七夕的创作,其中有不少出自闺秀之手。面对这一传统题材,清代闺秀如何措手,她们的吟咏与男性文人相较是否具有女性特色,这些都不免令人好奇,也值得作一番探讨。

正如有的学者所言:“在中国古代众多的民俗节日中,就其参与者性别、节日活动内容、活动方式而言,七夕是个名副其实而且独一无二的女儿节。”

(董乃斌《唐人七夕诗文论略》,《文学评论》1993年第3期)

清代涌现出的大批闺秀诗人以及当时发达的图书出版让我们有机会更全面地考察女儿们因为这一特殊的女儿节触动而生发的言说,与前代七夕诗文多出于男性文人之手不同,至少从生理角度看,这是属于女性的声音。

清道光年间黄秩模辑《国朝闺秀诗柳絮集》

(下文简称《柳絮集》)

,该总集收录闺秀近两千人,诗八千余首,其中选录了58题与七夕有关的诗歌。七夕诗能被选家辑入总集,说明至少在选家看来这是闺秀写得较好的作品。此外更多的七夕诗词则散见于清代闺秀别集以及诗话中。不过,在这些知见的清代闺秀七夕诗词中,仅就构思立意来看,有不少并未跳出窠臼。

除了直接咏叹七夕牛女之间的欢情与离恨,较为别致的是构思方式,主要有以下五种:

其一,针对七夕牛女相会这一传说,将天上与人间进行对比:牛女虽然一年一会,但这是定期的、延续的,因此充满期待与希望;而人间除了相见永无期的死别,还有一去经年、杳无信息的生离,令人绝望。例如,归懋仪《绣余续草》卷四《七夕次闺友韵》其一云“毕竟佳期天上准,人间良会易蹉跎”,孙采芙《丛笔轩遗稿》卷二《七夕忆外》其二云“侬家聚散常无定,不及双星会有期”,《柳絮集》卷四一沈淑兰《七夕》云“莫道一年只一度,已看天上胜人间”,《闺秀诗话》卷二载周亮工所娶王氏《七夕》云“一夕缠绵亿万年,犹胜人间白头死”,梁兰漪《畹香楼诗稿》卷一《七夕伤逝》云“一年一度巧相过,犹胜常离永别多。……当年绣户看牛女,此日空庭响薜萝”,佟佳氏《虚窗雅课初集》有《七夕》云“天上生离欢有日,人间死别会无由”,甘立媃《咏雪楼稿》卷三《七夕月下》其一云“知否世间多死别,年年今夕待如何”。

然而,类似的句子,前代已有不少。例如,唐代李商隐《七夕》有“争将世上无期别,换得年年一度来”,宋代沈遘《七夕》有“暂有生离无死别,一年一度尽何妨”,明代闺秀黄淑德《七夕》则有“时人莫讶经年隔,犹胜人间长别多”。

其二,针对牛女聚少离多,宣称只要两情不变,分离并不可怕,没有必要日日双飞双宿。例如,《柳絮集》卷一二文先谧《七夕》其一云“郎心如皦日,女意如银河。恩爱两不改,莫怨别离多”,其二则云“郎在河之东,女在河之西。耕织两不辍,羞学燕双栖”,诗中立意很容易让读者联想到宋代秦观《鹊桥仙》中著名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其二中的“羞”字却多少透着些女性受规训之后的腐气。

其三,针对七夕乞巧节俗,或调侃织女忙于和牛郎欢会,顾不上送巧;或怀疑织女尚不能自脱困境,定是无巧可送;或是反思巧不如拙,因此不必乞巧。第一类如《柳絮集》卷四九石峨《七夕》云“天孙欲叙终年别,那管人间乞巧儿”,徐映玉《南楼吟稿》中《七夕》云“一宵要话经年别,那得工夫送巧来”,钱孟钿《浣青诗草》中《鹊桥仙·七夕》云“盈盈隔岁一相逢,更那得、工夫赐巧”。第二类如《闺秀诗话》卷九载镇江王氏女《七夕》诗云“小仙果有无穷巧,一岁如何一见郎”,葛蕙生云“人间莫道天孙巧,银汉因缘无计通”,及周天娟云“阿侬总怪天孙拙,桥断犹须倩鹊填”。第三类如陈蕴莲《信芳阁诗草》卷一《乞巧》云“从今不乞天孙巧,乞得多时别恨多”,杨蕴辉《吟香室诗草》卷上《七夕》云“不须更乞天孙巧,巧似天孙恨更多”。

但类似调侃前代也有,例如唐代罗隐《七夕》云“时人不用穿针待,没得心情送巧来”,宋代朱淑真《七夕》云“天孙正好贪欢笑,那得工夫赐巧丝”,元代赵孟《七夕诗》云“今宵自有经年约,何暇闲情送巧来”

(《古今图书集成》中载此诗作者为元代赵雍)

。而宋代沈遘《七夕有感》所说“匹妇投梭婿挽牛,思量乃是拙之尤。谋身未解离耕织,送巧争能应祷求”,以及陈师道《菩萨蛮·七夕》所说“经年谋一笑,岂解令人巧”,也开了怀疑织女是否有巧可送的先河。

其四,联类而及,借用其他神话元素加以烘染衬托。例如,《柳絮集》卷七吴绡《七夕》云“惟有月娥应最妒,半轮风露不胜秋”。

相似的构思,前人如宋代钱惟演《戊申年七夕五首》其二有“姮娥可是多猜忌,不驻琼轮放夜长”,宋代张耒《七夕歌》有“我言织女君勿叹,天地无穷会相见。犹胜嫦娥不嫁人,夜夜孤眠广寒殿”。

其五,干脆对神话传说及相关节俗予以解构。《柳絮集》卷九柴静仪《七夕》写道:“嘉会传今夕,瑶空事渺茫。钟情非帝女,好色岂仙郎。乌鹊秋无影,银河夜有光。穿针思乞巧,痴绝是吴娘。”该诗也被胡孝思辑入《本朝名媛诗钞》卷三,并加评语称赞该诗“七夕套语,扫除殆尽”。《柳絮集》卷一六乔若兰《七夕》也写道:“一庭虚白晚凉时,乞巧心情未免痴。天上何曾有男女,空教千古说相思。”此外,《柳絮集》卷一八杨李《邗江七夕》云“只知人世沉情海,不信天孙恋爱河”,曾懿《古欢室诗词集》卷三《七夕》其一云“星精何必待秋期,此事茫茫大可疑”,以及季兰韵《楚畹阁集》卷一〇《七夕即事联句十六韵》所云“星辰作合谈原妄,天帝贪财事可嘲”等,均对传说表示了质疑。

对牛女七夕相会大煞风景的怀疑,我们至少从杜甫《牵牛织女》中也能读到:“牵牛出河西,织女处其东。万古永相望,七夕谁见同?神光意难候,此事终蒙胧。”

任何一个作家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主要取决于他在文学上的创造性,即所谓“不创前未有,焉传后无穷”。这种创辟有时候表现为新的文学题材、表现形式的开拓,面对“人少题诗在上头”的空白,先行者尽可以纵横驰骋,以“第一人”的身份为后人铭记。但竞争更激烈也更刺激的是针对同一题材,在表达主旨或表现形式上独辟蹊径,力压群芳。因此,随着七夕成为文学的传统题材,后来者若不想被淹没在众多同题之作中,就必须推陈出新

(张宏生《牛女故事与文学翻案》,《文史知识》2009年第8期)

如上所述,清代闺秀七夕诗词不仅与前代诗作在构思立意上多有相似之处,而且相互之间也多有雷同。但是,若考虑到众多相似的咏叹是出自女性之手,或不免有“千红一哭”“万艳同悲”之感,这些诗歌因此具有艺术之外的认识价值。

例如,就第一类构思立意而言,一般来说,男女离别之后,男性进入广阔的社会,会被更多事情分神,也拥有更多方式移情;而女性则困守闺中,除去操持家务,内闱中可以用来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其实有限。因此,天上牛女的相会,带给独守空闺的女性的刺激理应会强于漂泊在外的男性。《柳絮集》卷二三王氏《七夕》所言“彼自有情逢此日,独怜无伴懒登楼”,说尽了闺秀内心的歆羡与自怜。这些因为牛女相会触发的对人间离别的感叹,饱含着闺秀的切身之感,与一些男性诗人主要是为了翻案出新恐怕是有很大不同的。另外,如果我们考虑到清代闺秀中有很大比例是寡妇,则反复申述的生离胜于死别,恰恰是因为其时女性生存现实的悲苦,七夕佳期成了她们不愿面对却又总是如期而至的一个残酷提醒。

如果进行更细致的考察,我们还会发现,清代闺秀七夕诗词在表面相袭的背后仍有翻新的努力以及女性特有的关注。

例如,同样是天上人间的对比,有的清代闺秀别出手眼。归懋仪《绣余续草》卷二《七夕和韵》其二云:“银河怅望两相怜,只隔形骸不隔缘。对面恍同千里远,人间却又羡天仙。”在这位著名的随园女弟子看来,牛女之间虽然隔着银河,但心灵是相通的,而人世间的夫妻,有多少是朝夕厮守却咫尺千里!相较之下,天仙之间的情缘真是令人羡慕。“对面恍同千里远”,道得此语,归懋仪或也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吧。另外,也有闺秀试图反弹琵琶。《柳絮集》卷四三戴珊《七夕》云“莫羡天仙好,离情一样多”,李星池《澹香阁诗钞》附刻刘德仪《小幽篁馆》,中有《七夕》云 “解识天孙欢会少,人间莫恨别离多”。这类诗句,看似豁达,其实多是女性面对聚少离多的现实进行无奈的自我宽解。

又如,在不必乞巧这一问题上,前人如宋代杨朴《七夕诗》说“年年乞与人间巧,不道人间巧已多”,以及宋代刘迎《七夕和韵应教》说“不须更乞蛛丝巧,久矣人间百巧穷”,大多是暗讽人世间巧诈百出,进而主张抱拙守志。而清代闺秀尤为关注的是,即使巧如织女,一样深受离别之苦,甚至是越巧则承受的离恨越多。另外,在传统七夕节俗中,女性穿针乞巧所祈求的主要是手巧,因为擅长女红能为女性在未来的婚姻、家庭中赢得更好的评价。但在清代闺秀的七夕诗里,所乞的“巧”由“手巧”被置换成“聪明”,她们感叹的是女性的聪明才华并不会带来幸福婚姻。例如,《柳絮集》卷三七许权《七夕词》写道:“我疑天孙知巧转近拙,东西隔断难飞跃。……不须乞巧向天孙,若赐巧来愁欲绝。君不见,东家力田妇,耕馌常相随,旦暮共苦乐,白首不分离。又不见,西邻有才女,夫婿上玉堂,终年不相见,怅望悲河梁。玉露无声夜清悄,盘中盼断蛛丝绕。不知巧思落谁家,只恐巧多人易老。寄语人间痴女儿,宁为其拙毋为巧。”而归懋仪《绣余续草》卷四《七夕次闺友韵》其二云“天孙已被聪明误,肯向人间送巧来”,以及《南湘室诗草》中姚倩《七夕》所说“频年悔乞天孙巧,为了聪明反惹愁”,则大有苏轼“人生识字忧患始”“我被聪明误一生”之意,寓无限感慨。不过,类似清代闺秀对女性拥有才华的反思,并不是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回归与认同,而是以愤激之语表达对才女自身命运的深切关怀,背后是对“彩凤随鸦”现实的深深失望。

再如,《闺秀诗话》卷九载市贾胡姓妾本扬州绅女,自伤不偶,作《咏七夕》诗云:“百岁同心仅百天,也如人世恶因缘。上方可惜无精卫,尽把银河两岸填。”诗人想落天外,希望天上有填海的精卫将银河填平,使有情人永不相隔。绾合另一神话传说却又如此天衣无缝,真可谓奇思妙想,而其胸中块垒也从字里行间喷薄欲出。

此外,像姚淑《海棠居诗集》中《七夕》所言:“徘徊云汉间,终古织机杼。一年不得息,此夕渡河去。”一句“一年不得息”,表面上是同情织女,实则借怜人来自叹,诉说的是绝大部分女性在日常生活中操劳不已的辛酸,而“终古”二字,则隐隐指向数千年女性不变的命运。无尽感喟,尽在言外。而《柳絮集》卷五朱雪英《七夕闻纺绩虫声》说因为听见“虫吟如纺绩,繁响入高楼”而觉得“有意催刀尺,无心约女牛”,所塑造的闺人形象也是一个勤于纺绩、忙于家务的劳动妇女,充满现实理性精神。

除了上述翻新出奇,有些清代闺秀的七夕诗词还有意避开了人们熟知的牛女情事及乞巧节俗,转而抒写对亲人或闺中密友、文友的思念之情。这可视为对七夕诗词题材内容的进一步开拓。

通常,闺秀们因牛女相会,念及在外的丈夫,抒发自己对丈夫的想念,例如,席佩兰《长真阁集》卷一有《七夕寄外书》,其一云“焚香羞对双星拜,自觉帘前抱影孤”,而《柳絮集》卷三所收徐昭华《七夕忆外》及徐秀芳《七夕怀夫子作》等均属此类。不过,如前所述,由于七夕是女儿节,节日里家庭女性成员在一起举行各种传统节俗活动,而闺秀才女在寻常节俗活动之外,还可以彼此唱和联句,正如薛绍徽《黛韵楼诗集》卷三《张家园七夕会》所说“回忆少年期粉席,曝书楼上斗清吟”,而前引归懋仪诗,题目为“七夕次闺友韵”,可见即是闺中唱和之作。往昔节俗活动中热闹的家庭气氛以及文友间逞才斗思带来的心灵愉悦,都有可能成为日后对亲人、对朋友思念的种子。例如,《柳絮集》卷二五王继藻《七夕》其一云“大家乞巧望牵牛,独我思亲动别愁”,其二复云“今夜思亲隔湘水,白云回首渺星河”,而卷八吴芸华《七夕怀蔡紫琼妹》则云“忆昔逢佳节,同穿月下针。……良辰犹似旧,雁字惜分襟”。

总体看来,清代闺秀的七夕诗词多为绝句小令,像《柳絮集》卷二一张

英《七夕吟》那样的长篇骚体诗极少,而且大多语言浅白如话。

其次,大部分清代闺秀的七夕诗词均不免“有句无篇”之憾。较为浑融的,如《柳絮集》卷三八赵同曜《七夕》写道:“拜罢双星后,穿针上画楼。一钩今夜月,万古此时秋。玉露闲阶湿,金风小院幽。更深人未卧,何处笛声愁?”虽然遣词仍有前人痕迹,但整首诗意境清幽,颇有风致。可惜像这样的七夕诗,在清代闺秀的创作中并不多见。

最后,清代闺秀的七夕诗词在构思立意上与前代及同时的诗人近似重复处多于创新处,甚至出现两个闺秀诗人所写诗句一字不差的情况。例如,《闺秀诗话》卷三载吴门张佚第五女凌仙《七夕》句云“人间一别成千古,莫怨仙家隔岁期”,与《柳絮集》卷一九张学象《七夕》中的诗句完全相同。出现这种情况,不一定是因为主观有意的抄袭。究其原因,主要是由于七夕这一题材经过历代的开掘,基本上已是题无剩蕴,后来者如果要写,就面临着陆机《文赋》中所说“虽杼轴于予怀,怵他人之我先”的尴尬局面。

实际上,清代闺秀七夕诗词面临的窘境是整个清代诗歌在唐宋两大诗歌高峰之后所面临的窘境的一个典型个案与生动缩影。清代一些闺秀诗人在创作时已经意识到这一问题,譬如著名的闺秀诗人席佩兰在其《长真阁集》卷四中有《论诗绝句》,其三就感慨:“清思自觉出新裁,又被前人道过来。”类似的话语,清代男性文人则说过更多,布鲁姆所谓“影响的焦虑”,几乎成了这一代很多文人的共识,以下胪列二三:

李祖陶《国朝文录》辑有贺贻孙《水田居文录》,卷二《示儿一》自述甘苦云:“作诗乃极苦之境,极难之事……时年三十一矣,忽发愤为诗,殚竭心力,至忘寝食。每得一语,自矜创获,不知皆古人所已道者……”

纪昀《纪文达公遗集》卷九《鹤街诗稿序》自言:“阅历渐深,检点得意之作,大抵古人所已道。”纪昀不仅认为诗是如此,其他著作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清代陈康祺在其《郎潜纪闻二笔》卷六“纪文达不轻著书之原因”条中说:“纪文达平生未尝著书,间为人作序记碑表之属,亦随即弃掷,未尝存稿。或以为言。公曰:‘吾自校理秘书,综观古今著述,知作者固已大备。后之人竭其心思才力,要不出古人之范围,其自谓过之者,皆不知量之甚者也。”

蒋士铨《忠雅堂诗集》卷三《杂咏》其十六云:“偶得心造语,古人复我先。落笔辄自喜,博览翻爽然。著作积三箧,一朝俱弃捐。”

赵翼《瓯北集》卷四九《佳句》云:“古来佳句本无多,苦恨前人已说过。”

谢天枢《〈龙性堂诗话〉序》云:“诗至今日,几无可为之诗矣。吾所欲言,前人皆已言之;吾所矜为非我莫能言,昔之人固以为所已言而不足言。”

陈衍

《杂感十七首乙未年作》

其三云:“哦诗得好语,每为古人道。安知我前身,非即此诗老。”

当然,也有奋起抵抗的,例如延君寿《老生常谈》就说:“诗无新意,读之不能发人性灵。人每谓非不能作新语,生于古人后,已被其说尽了,更从何处说起。此皆隔靴搔痒,不肯深入,读书颟顸,以欺人自欺耳。果能得间而入,何患无新意?”问题是,如何方能得间,其实并非轻而易举之事。清代闺秀的七夕诗创作,恰好从正反两个方面给了后人启示:若不深思,难有独辟蹊径的立意;而泛泛的人云亦云,也不可能令读者耳目一新,唯有结合自身特质,灌注特有关怀,能见出真性情的作品,才会是走出前代影响的新时代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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