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域旅游和新型城镇化的“共谋”
2016-11-23余婷婷
余婷婷
全域旅游中如何突显旅游产业的中心地位,如何形成一个良好的产业生态,是旅游城镇化能在多大程度上奏效的关键。
“世界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要么读书要么旅行,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人都有远行的愿望,行走世界,也从少数人的奢侈品,变成普通人生活的一部分。国家旅游局局长李金早提出“全域旅游”的战略,让整个行业躁动了起来。
旅游业涵盖了多个层面,经济和社会价值很大。在今天,旅游业也被视作新型城镇化的重要推力。早在1991年,澳大利亚学者马斯林便提出“旅游城镇化”的概念。其所包含的发展理念,如产业互动、文化传承、生态宜居等,与目前中国反复提及的新型城镇化,无疑存在高度的耦合。马斯林所谓的能推动城镇化的旅游业,是有标准和门槛的。而全域旅游又将如何与新型城镇化相互激荡呢?
一个乡村的范本
我的故乡位于大别山深处,距离附近最大的城市武汉80多公里,二十年前交通仍相对闭塞。受制于资源的匮乏,从1990年代开始,青年人开始外出谋生,乡村迅速走向凋敝。小学因没有足够生源,后来沦为养猪场。故乡成为三十年快速城镇化中的一个平凡注脚。
三四年前,变化开始发生。一群热爱户外运动的驴友,发现竟有这么一个山明水秀,却养在深闺的地方。网上开始有了关于故乡的介绍,前来露营登山的人越来越多。随后,武汉一家颇具实力的旅游公司在实地考察之后,决定投资旅游。这片山水,被包装成“城市后花园”进行营销。2015年景区的门票收入达数百万元。
故乡悄然发生了变化:为了更方便去景区,新的道路修通,从武汉出发,驱车一小时可达;为自驾游服务的停车场也相继落成;游客增多,有住宿和餐饮的需求,一些在城市积累了财富的人,开始还乡,投资建设起休闲农场和度假山庄;从前被村民抛弃的老宅子,也挂上了历史保护建筑的牌子……
在城市里居住近20年的父亲,倦于大城市的污染与拥堵,也谋划着还乡打理茶园。春节期间,我随父亲回家,回乡的人较往年多了许多,废弃多年的正月十五闹花灯的习俗又重新被拾起,村民微信群里的直播,勾起许多游子的乡愁。
如果良性地发展,在我可预见的未来,人口会重新向故乡的村落聚集;围绕旅游业的新业态会出现;向城市标准靠拢的医院、学校也可能相继出现;而那些弥足珍贵的传统文化、习俗也会随之复兴……
“三农”专家温铁军曾说,“对农民来说(城镇化)就意味着骑自行车就能非农就业,不用支付极大的转移成本。”依据温教授的观点,故乡的命运变迁,或成为旅游推动城镇化的一个注脚。
从这一点看,旅游城镇化与中国所提出的新型城镇化高度耦合,囊括城乡统筹发展与城市的质量提升。
就我故乡的例子而言,即是由旅游推动的一种城乡统筹的路径:在大城市周围,打造环城游憩带,形成依托小城镇、旅游区、村落而发展的休闲带。这个地带,是未来田园城市建设中的城市的组成部分,是新型城镇化中最为有特色的部分,是旅游城镇化的重点内容。
全域旅游的产业支撑
中国城镇化的核心问题之一是产业支撑,从农业到工业再到第三产业,选择什么产业作为区域内的支柱性产业,是新型城镇化面对的最大难题,这已成为一种共识。旅游业虽然对城镇的景观、人口、地域以及文化的各个方面都有巨大影响。但是,旅游是否能够作为城镇化的产业支撑之一呢?
据国家信息中心旅游规划研究中心课题组2015年7月7日发布的数据显示:2013、2014两年旅游产业对GDP直接贡献都超过7%,旅游产业对GDP综合贡献都超过10%;旅游产业间接带动增加值超过15 000亿元,对GDP增长拉动点数在1%左右,对GDP增长率贡献超过10%;在间接带动各产业中,对第三产业的带动作用最大。
此外,根据国际旅游经济规律,人均GDP达到5000美元时,就会步入成熟的度假旅游经济,休闲需求和消费能力显著增强。2015年中国GDP总量达67.67万亿元,人均约合8016美元。李金早在全国旅游工作会议上,曾经大胆预测,2020年,中国人均GDP有望突破1万美元,旅游消费的需求将呈现爆发式增长。
尽管如此,中国的旅游业在经历了粗犷的增长之后,仍处于较为基础的状态。最为明显之处,是狭隘的景点经济。四五年前,初次去水乡乌镇,从桐乡火车站乘坐乡村巴士,沿途所见,是毫无特色的城乡景观,几乎所有游客忽略桐乡城区直奔古镇。
乌镇尚且如此,类似情况在其他旅游城市则更甚。景点旅游相对单一的经济模式,产业链条相对简单,在产业延伸、促进就业、当地人的增收、生活品质提升方面,作用仍然有限。
传统的、围墙式的景点旅游模式,正遭受越来越严峻的挑战。
在文旅新时代里,旅游的范畴大大超越景区,旅游的服务、管理的功能,也必须超出景区扩展到城市乃至更大的区域。“青岛大虾”事件发生在非景区的街道里,但其负面影响最终却由整个城市的旅游品牌折损来背负,鲜明地说明了全域旅游、全域旅游服务、全域旅游管理等,已成必然的趋势。
旅游产业能否真正成为一个地方的产业支撑和发展引擎,必须从现在的景点旅游模式转变为全域旅游模式。通过产业整合及集聚,形成一个泛旅游产业集群。泛旅游产业的综合性、关联度、产业链,都极大地突破了传统旅游业的范围,广泛涉及并交叉渗透到许多相关行业和产业中。
全域旅游中如何突显旅游产业的中心地位,如何形成一个良好的产业生态,以开发共享的姿态,去推动产业群落化的发展,既是全域旅游战略成败的重要问题,也是旅游城镇化能在多大程度上奏效的重要问题。
谁的城镇化
新型城镇化,归根到底是人的城镇化,是农村人向城市居民的身份转变。人的城镇化则主要包括两个部分:一是外来人口的本地化,一是本地农村人口的就地融合。
旅游推动城镇化主要有两种模式,其一是传统的制造业为中心的城市,因旅游产业的发展,而产生新的业态。这一转变,必然吸引部分外来从业者,城市原本的人口结构面临调整。外来从业者是否在当地找到归属感,取决于地区的公共服务是否均等化、文化是否排外、管理者是否营造了安居乐业的环境。
旅游城镇化的另一种模式,即原本为农村的地方,因旅游业的发展,带动城市建设,基础设施、公共服务逐渐与城市均等化。在直接或者间接得力于旅游发展以后,越来越多的本地人,从务农转向从事服务业。这一转变对他们的职业理念、技能等,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其中包括对互联网技术的掌握、对先进服务业理念的了解等。如果不能让本地人共享旅游产业的红利,无疑与旅游城镇化的初衷相悖。
另一方面,在本地人口的就地融合中,也包括农村社会观念、思想意识、生活方式的城镇化转变。以厕所为例,在不少乡村地区,当地人世代所习惯的厕所,在游客眼中却是“脏乱差”。去年,旅游和相关部门甚至掀起了一场“厕所革命”。相比拆迁造城而言,造“家园”无疑更具挑战,这不仅考验政府的管理智慧和能力,更考验着新型城镇化的人文情怀,这是个需要全社会参与的过程。
(作者单位:方塘智库文旅中国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