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你

■宿希惠

我还记得你

■宿希惠

读大一那年的暑假，吴叶接到同学的邀请，在一家酒店参加高中的同学聚会。

虽然只有短短一年分别，吴叶一直忙着在大学里拼奖学金，几乎没跟同学在网上联系，这次见了面，总有聊不够大学生活的新鲜事儿。

“班主任郭老师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大伙都把脸转向了门口。几个同学簇拥着郭老师走了进来。虽然她头上的白发更多了些，走路也比去年迟缓了些，可依旧神采奕奕，笑容可掬，一一跟同学们打着招呼。

吴叶一阵风似地跑到郭老师面前，一下拥抱住了她，脸颊碰着脸颊，亲个没够。一会儿又像小孩子般撒娇。

“王英——”郭老师指着吴叶兴奋地说，“咱班的女子排球健将，多次代表学校出战，获得过‘最佳运动员’的称号……”

吴叶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住了，愣在那里。“怎么？分别只有短短一年，郭老师竟然不记得我了吗？”她扭脸去看簇拥着郭老师的同学们，她们竟然一个劲地在随声附和着郭老师，不停点着头，连声说着：“对、对、说得很对，就是她。”

吴叶迷惑了，说：“郭老师，你再仔细看看，我是王英吗？”

还没等郭老师开口，班长杨大亭抢先说：“没认错，你就是王英。”其他同学竟然边笑边随声附和着，而且王英也在其中。

吴叶很失落地闪到一旁，没想到，一年没相处，郭老师竟然把她当成了王英。从前吴叶一直以为她在郭老师的心目留有很深很美好的印象，今天的情景，让她很失望。

“郭老师怎么会忘记我呢？不应该呀？”吴叶更加疑惑起来。高二那年，吴叶一次在宿舍午休时睡过了头，跑下楼梯时宿舍楼的大门已经紧锁，她一时情急，就从二楼的阳台往下跳，不小心脚被扭伤了，是郭老师背着她跑出了校门，把她送到了附近的医院进行急诊。

吴叶在家休养时，郭老师天天来给她补课，还给她买来好吃的，待她像亲生女儿一样。吴叶有时喊她郭老师，有时喊妈妈，郭老师怎么会把她淡化呢？

聚餐开始了，吴叶故意坐在离郭老师很远的位置，她远远地瞧着郭老师坐在同学们中间边吃边开心的聊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吴叶，郭老师要回家了，我们送她回去吧！”班长杨大亭喊她，吴叶答应一声，跟随几位同学陪郭老师走出了酒店，来到了郭老师的家。

一进郭老师的家门，吴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大家把郭老师扶到床上躺下，郭老师慢慢进入了梦乡。

郭老师家的墙上贴满了她所带班级的合影，从黑白照片到彩色照片，讲述着一位忠诚的教育工作者孜孜不倦的执著。王英走过来，轻轻拍了吴叶一下，吴叶指着她，故意玩笑地说：“你好，吴叶！”

王英没有笑，她告诉吴叶：“郭老师去年生了一场大病，大脑受到损伤，记忆力严重衰退，有时连回家的路也忘记了。可她仍然记得咱们班56个学生的名字，记得每个人的梦想，记得每个人的开心事儿，但很多同学都被她张冠李戴，我们为了让她高兴，都装作没发觉，她喊我们什么名字，我们都答应。”

吴叶听了，心头一颤，她走到床边，给郭老师掖了掖被角，望着郭老师安详熟睡的表情，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