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精灵的诗意之舞
——徐丽萍诗集《目光的海岸》赏析
2016-11-22段景
段 景
文字精灵的诗意之舞
——徐丽萍诗集《目光的海岸》赏析
段景
“我每天赶着自己的诗歌去吃草,晚上和它们睡在同一个圈里,那些世俗的喧嚣远离了我,我的内心像被草原、羊群、诗歌梦想洗涤了一样,它干净得就像雨后的天空”,这是诗人徐丽萍用诗歌构筑的属于她独有的,一个人的城堡。
另一种爱情
瓦西列夫的《情爱论》说:“真正的爱情就仿佛是在理性和非理性的迷离交错的小径上作富有浪漫色彩的、神话般的漫游……”可见,爱人之间的挚情来自于灵魂的吸引,心境相通才能情趣融洽,志同道合才能奏出愉悦的爱情之歌。
我用蜻蜓的翅膀向你飞翔/我用麦穗的心房向你展望/我用哈雷彗星的手指向你弹奏/我用红绸木鞭的脆响向你倾诉/请别为我悲哀/有一种爱情是喧嚣的/另一种爱情是深藏的/就像地底的金矿。
我被诗人徐丽萍笔下的爱情之剑击中,诗人笔下“爱情像一个空空的杯盏”或者是“那些藏在沙粒里的秘密,吹落在荒原”,或者是“薄得像纸,轻得像纱”,只能是“擦肩而过后的默默注视”。诗人在诗集中第一辑—《目光的海岸》中,用了32首诗歌的篇幅来抒写爱情。由废墟、裂帛、萤火虫、露水、占卜、女巫、荆棘、马蹄、灯盏、云朵、骨骼、麦芒、沙粒、虚妄等等这些词,幻化成种种新鲜的意向构建了一座爱的城堡。作者通过这些词语的力量,抒写了爱情的伤感、疼痛、悲伤;诗人笔下的思念呈现了一种忧伤之美,“那些在我心上收割的麦子,它们锋利的麦芒上倒映着额角古铜色的光,这些思念的风,在麦子沉睡的时候,弹奏它的春天,亲吻它的牛羊。”爱情的光可以照亮这个世界,但有时也会像坍塌的废墟,有时像被风吹散的沙粒,悲伤来袭时的空空杯盏。
带我走吧劫匪歹徒或是酒气熏天的醉鬼
只要乘你的马奔向日出时红艳艳的门
……
带我走吧随便到哪儿
——《带我走吧》
这火热的情诗,你很难想象是出自一个女诗人之手,这着火的、滚烫的爱情,在暗夜里闪着光。一般的女诗人写爱情诗,大多比较含蓄,是一种潜在的意蕴美,真情藏在诗里,不轻易袒露自己真实的想法。但是徐丽萍似乎并不满足这种表达。她更愿意将自己的爱意,自己的痛苦,自己的不安和渴望,通过诗,直接地表达出来。
“带我走吧劫匪歹徒或是酒气熏天的醉鬼”,有那么一刻,诗人觉得,随便谁,能够带自己离开,能够给她足够的爱,诗人都愿意离开,那种对于爱的渴望,对于爱的幻想,对于现实中爱情的不满,通过诗,袒露给我们。这对一个女诗人来说,是需要足够的勇气的。“只要乘你的马奔向日出时红艳艳的门”。“红艳艳”的门后面,或许就是诗人真正想要的爱情,真正追求的爱情,具体是什么样的,诗人在这里没有说。
之后,诗人说:“带我走吧,随便到哪儿”,这种对于爱的执著,对于爱人的信任,似乎已经无所谓在什么地方,无所谓过什么样的生活,无所谓快乐或是不快乐。只要离开此地,去别的地方,无所谓哪里,只要和爱人在一起,诗人都觉得是幸福的。
埃·弗洛姆《爱的艺术》:只有两个人内心的相互交流,每个人都从内心中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爱才是可能的。人的真实性只存在于这种内心的感受中。诗人困惑于这种交流的缺失,诗人不断奔跑,逃离,追求的或许就是一种水乳交融的爱情,但却不得。
生命之轻
美国作家史蒂文斯认为“写诗是为了接近和谐与有序事物中的善”。诗人徐丽萍通过一双敏感的眼睛,捕捉和诠释时间的意义,自然与心灵的关系。“在时间里/我们被造化蒙上了双眼/那些深渊陷阱多么刺目耀眼的花朵/这一生的时间一粒尘埃的漂浮坠落”。诗人认为在宇宙之间,我们一生的时间其实短暂得像一粒尘埃,仿佛只有漂浮然后坠落的时间。
在另一首诗歌《如果我仅仅是一粒沙》中,作者这样描述:“如果我仅仅是一粒沙/从那些冠冕堂皇的金箔中被筛选出去/如果我仅仅是一粒沙/我没有翅膀但能飞翔/因为轻巧我悬浮于高空/因为沉重我坠落于大地/如果我仅仅是一粒沙/在别人的华彩里我是暗淡的灰尘/因为磨砺我在颠覆中得以重生。”作者把自己比喻成一粒沙,沙子的轻和生命的重,通过诗歌的表达让我们重新思考生活的意义,时间和生命的关系。
诗人通过诗歌抵达内心向往的澄明之境,“又一片叶子跟随我们企图抵达秋天的谷仓/村庄躺在金色的麦穗之上/落叶奏响它的竖琴/鹧鸪在唱百灵鸟在唱/又一片叶子跟随我们企图跟随我们抵达秋天金色的谷仓。”诗歌的语言是非理性的,敏感的,善的,诗人通过诗歌的喉咙,表达了对自然和谐与秩序的欣悦。马拉美说:“上帝是巨风的手指。天堂的手指,像那最近的房屋。”
在诗人徐丽萍的笔下,“生命如此轻像风中舞蹈的一片羽毛/生命如此重像埋在泥沙中的黄金”。在生活的忙碌和琐碎之外,诗人通过诗歌之手在尘埃之间过滤时间的碎银。
诗人徐丽萍认为,我们从一出生就被蒙上了死亡的阴影。而人的一生因为有死亡,才显得完美。诗人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追梦的孩子,有着萤火虫的微光引领,一直会向着诗歌的圣殿奔跑。她相信她的每一首诗歌都是一个火星,不断聚拢的火星,最终能燃起冲天的火焰。诗人愿意追随这些文字的精灵,像一个小女巫,在一个诗意而另类的世界自由地徜徉。
生活在别处
如果你想读懂一个诗人的作品,就必须要了解有关诗人的背景。徐丽萍出生于石河子莫索湾,新疆一个偏远的团场。她出生的连队,是一个小小的所在,只有四五十户人家。在诗人眼里,这个小小的村庄,却仿佛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那些围绕在院落周围的苗圃、麦地、玉米地、沙枣树、葡萄园构筑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幼小的她徜徉其间。那些吹过麦地的风和沙粒,勾起了诗人最初的诗情。徐丽萍12岁就开始写诗,我想也是这纯粹的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在她的儿时的心里铺垫了最原本的诗意。自然的力量是伟大的,她是作者伤痛、无助的时候疗伤的地方,也是她诗歌的语词诞生的地方,她用自己独有的个人化的意向符号,搭建了一个诗意的城堡。
“它坚固的墙体是由荆棘与花朵搭建,它穹窿般的圆顶是由精美而又空灵的诗神擎起,它有迷宫般的特质。”诗人徐丽萍说她用她喜爱的材质,搭建了属于她的城堡,她的宫殿。她和她的梦想居住在这个诗意城堡,那些属于一个人的波澜,抽象而又虚幻,沉醉而又迷狂,让她沉浸其中,让自己的心灵在这一个独有的空间里恣意地放逐。
徐丽萍曾经是石河子团场一个连队的幼师,这让她接触到了贫困地区的孩子。物质的匮乏,恶劣的自然条件让她和这些孩子的命运紧紧相连。诗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变得脆弱而悲观。但这些童真无染的孩子的心融化了她心里的冰雪。在某个下雪的清晨,一个四岁的小男孩拿着一束淡紫色的野花,跑向她。然后是几十个孩子像鸟群一般飞向她,几十双小手来温暖她的手。在定格的一瞬间,那些温暖的雪花永远停留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徐丽萍说,诗歌就是在这样的困境与迷茫中产生,她与她的诗歌携手风雨,如影随形,诗歌仿佛是她心底永远的恋人。即使她永远是一个灰姑娘,她总会等待那个神奇的魔法师的到来,她的诗歌之神会用诗意的光,照亮她的整个世界。
诗人认为自己是在泥土中长大的孩子,乡村的自然风光,一花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感情和灵性,这片土地和土地上一切蕴藏着丰富的精神宝藏,这些自然中的生命激发了诗人的灵感和与命运抗争的勇气。
“一个人的城堡,有时如万人空巷般的繁华,有时又是仿佛洗劫后的空城。那些羊群从你身边经过,那些春天经过你开始抽芽,那些海水漫过你,你静默于海底。”诗人徐丽萍用自己面对世界的方式,在内心保留了一片纯粹的诗意之地,任凭文字的精灵在诗意的城堡里自由地舞蹈。
责任编辑刘永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