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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人的“工匠精神”

2016-11-21塞北的雪

情感读本·生命篇 2016年10期
关键词:瑞士人蒂娜学徒

塞北的雪

而瑞士人却不走寻常路,将能工巧匠塑造成了国家名片。不过,做一名瑞士工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近几年,很多出境的国内游客都会把抢购国外日用品当成一项重要的行程内容。从马桶盖到电饭煲,从巧克力到避孕套……蔚为壮观的抢购场景不但登上日本主流媒体的头条新闻,同时也引发了国人的论战和思考。就连李克强总理也关注到这一现象,最近提出了“培育中国工匠精神”的倡议。那么到底何为“工匠精神”?三年前留学瑞士的肖钦是这样理解的:“做一只手表,不但要能看时间,还要看准时间,而且要每天都能看准时间,甚至成为一个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瑞士人正是用这种精神打造了全世界最牛的制造业。

工匠不比教授地位低

瑞士或许是地球上“蓝领”地位最高的一个国家。来到伯尔尼的第二天,我就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在学校的注册处,负责帮我办理手续的辛吉斯先生在得知我还有修理汽车这门手艺之后,似乎吃惊不小:“我们这里的亚洲学生通常都是功课好的优等生,很少见到像你这样的人。”不知是不是有意考验,趁我填写入学表格的当口,他竟然将一辆自行车推到我的面前:“今早骑车来学校的时候,手刹感觉不太灵,不麻烦的话,能帮我看一下吗?”

想试探我,是吧?没问题。我拿起桌上的螺丝刀,三下两下就立马搞定。辛吉斯先生一边试验效果,一边满意地点头,“我觉得你应该去读一所应用技术类的大学可能更适合。”见我一脸茫然,他解释说:“就是可以精学一门手艺的大学呀。”

我有些不以为然。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只有考上真正的大学才算功成名就,职业教育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旁门左道”,是不得已的下下之选。辛吉斯先生如此建议让我感觉有点不舒服,好像被他看扁了一样。不过这位热心的先生显然并未看出我的小心思,仍然自顾自地喋喋不休,甚至极力向我推荐他儿子的母校——WKS职业学校。

我问辛吉斯先生,会不会对儿子念的是职业学校而感到汗颜,他听后一脸莫名其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怎么会呢?我为他感到骄傲。肯尼的动手能力很强,5岁就能自己拆卸闹钟,我认为读职业学校对他是最智慧的选择。”

后来我才知道,辛吉斯先生的儿子肯尼如今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建筑师,很多知名建筑商在做工程的时候都会高薪礼聘他,肯尼的月薪甚至比在大学里教书的父亲还要高上许多,难怪辛吉斯先生每每提及儿子都会满脸喜色。

在瑞士,父母不会因为子女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就视其为“失败者”,只要能够成为有用之材,不管通过哪种途径取得成功,都会成为父母的骄傲。最为关键的是,在瑞士的教育体系设计中,原本就没有等级之分,毕业文凭不分高下,不管是“蓝领”还是“金领”,同样都能赢得他人的尊敬,整个社会早已营造出重视职业教育的氛围,这也为培养瑞士工匠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因为都喜欢踢球,我和法学院的埃尔伯成为好友。第一个学期结束后,有一天在图书馆碰到他,突然被告知他准备转学去WKS职业学校。那不是辛吉斯先生之前提到的那所学校吗?从伯尔尼大学到职业学院,这个跳跃有点大吧?可埃尔伯却并不这样想。用他的话来说,“适合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事实上,在瑞士,学生们在不同教育轨道之间进行转换,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也没有人会因为从大学转去职业学校就读而感到丢脸。恰恰相反,由于职业学校通常被喻为瑞士工匠的“摇篮”,很多入学的大学生在发现选择有误之后,大多会像埃尔伯一样坦然地转投职业学校,因为大家都知道,一个技艺精湛的专业工匠,其实并不比医生和教授的社会地位低。埃尔伯的爷爷就是一个最令人信服的例子。据说这位老先生是伯尔尼钟表业最资深的行家里手,尽管已经年近九旬,仍不时有人上门虔诚拜访,虚心求教,甚至还曾受邀给大学生们授课指点呢。

成为工匠也不易

世界上的很多国家都推崇精英教育,人们认为只有接受高等教育才能跻身社会精英阶层,才能成为真正的成功人士。而瑞士人却不走寻常路,将能工巧匠塑造成了国家名片。不过,做一名瑞士工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马克伯格是我打工那家洗衣店的老板,他15岁的女儿蒂娜今年初中毕业,据说已经放弃报考高中,准备接受职业教育。一个周日,蒂娜来店里帮忙,我看她一脸愁云,似乎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便过去和她攀谈。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她正在焦急地等待面试通知,如果再得不到招工方面的回音,她就要亲自打电话一问究竟了。

一个只有15岁的孩子居然在找工作?这在瑞士合法吗?蒂娜告诉我,不仅合法,而且是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在瑞士,学生进入职业学校也是有门槛的,必须要在入学之前找到一份学徒的工作,否则就不能申请就读。即便找到学徒工作,进入职业学校上学也并非万事大吉,一旦上学期间被招工方解除学徒合同,又不能在3个月内重新找到学徒工作,就必须离开学校,这就不难理解学徒工作对于蒂娜有多么重要了。她之前已经投递了21份简历,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复,这让她非常担心。

我问蒂娜为什么不选择进入高中,再报考大学,她的回答令我刮目相看。“我不够聪明,我希望学得一技之长后可以尽早独立,而不必等到27岁才工作赚钱。因为我们不是富人之家,职业学校可以免缴学费,学徒工作还有工资可赚,这对我很重要。”回想自己15岁的时候还沉迷于动漫、网游,而此时的蒂娜已经在为家庭分忧,为自己的前途命运计算筹划了,真是了不得。幸运的是,蒂娜后来顺利地被一家安保公司录取,距离实现自己愿望又近了一步。

对于那些选择职业学校就读的学生来说,这其实是一种半工半读的模式。他们大多每周有两天时间在学校里学习理论课程,另外三天则在学徒岗位上接受职业技能的培训,这种模式对于很多人都是一种考验和挑战,因为兼顾学业和工作并非易事,而瑞士职业学校的成绩考核又相当严格,学校理论知识和企业工作实践各占50%的比重。一旦学校考试未通过,或者学徒期导师不认可,学生就会面临补考、降级,甚至拿不到毕业证的严重后果。

同学法比安的弟弟阿尔比从小就梦想成为一名飞机技师,所以他也在初中毕业后选择了职业学校,他同时还是迅达集团职业培训中心电子部的一名学徒。用他哥哥法比安的话来说,“以前真是小瞧了职业技师,现在每次看到阿尔比不分昼夜地认真研究电路板,我都觉得真是辛苦,真的很佩服他。”

据说阿尔比在学徒的第一年只学习了一件事,那就是把零件安装在电路板的正确位置上。然后,他又用了一年时间学习基础原理,再自己亲手制作集成电路板、做电路设计和编程,每个细节都不能心存侥幸,每一步都经过严苛的磨练。这既是挑战,也是工匠精神的一种体现。

瑞士著名的ABB集团总裁乔·霍根曾经说过:“瑞士的学徒要比其他国家学徒的手艺高三个级别,而且瑞士学徒天生将产品质量放在首位。”这绝对不是胡乱吹嘘,实力作证的瑞士人的确有如此傲骄的本钱。

几年前曾在国内某论坛看到这样一条帖子,意思是说如今制造商之所以不肯在质量上投入太多的精力,主要是因为如果大家都做质量可靠的产品,东西用上个十年八载都不坏,那谁还会再次购买?制造出来的产品又如何卖掉呢?

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种事在瑞士只能被当作笑话来听,而且是那种具有侮辱性的笑话,不信你就试试看。

血本投入为工匠

事实上,为了培养出名冠世界的瑞士工匠,瑞士人无论在政策制定上,还是经济投入方面,都下了相当大的气力。上至各级政府,下到企业和个人,都堪称不遗余力。

鲁本是房东的小儿子,正在一所应用技术类大学读大二,他说这学期给他们上机床应用课程的老师是从苏黎士大学借调来的,这个消息让他们全班同学激动了好几天。

和国内职业院校的教职人员通常沦为教师队伍的“二等公民”不同,在瑞士,职业学校的很多老师都是由行业内的资深人士兼任的,他们之中有手艺绝佳的前辈匠人,也有知名学府的理论专家。面对眼前这些代表瑞士未来的技术人才,每位业内高手都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这就难怪鲁本和他的同学要雀跃不已了。

李凡先生是我在咖啡店打工时认识的客人,他来自温州,供职于西门子公司。前两天碰到他,他说西门子正在计划招收学徒,我有些诧异:西门子是德国企业,一般并不设学徒岗位,难道是进驻瑞士后也入乡随俗了?李凡笑称我猜的没错,而且这种学徒制度的确有助于提升产品质量,传承企业的价值观和理念,所以就被西门子老板“移花接木”。李凡还告诉我一个“商业秘密”:据说国内名企华为也准备在瑞士的公司内部设置学徒岗位,看来“拿来主义”在哪个年代都不会过时。

瑞士政府历来鼓励企业接纳学徒,并因此制定了相关的激励措施。很多企业也乐于积极参与,尽管有时会为别人作嫁衣裳,操心劳力而没有收获,但为了培养技术过硬的未来瑞士工匠,企业老板也愿意舍小利而取大义。而另一方面,接收学徒也被视为企业经营状况和实力的体现,一旦企业拒绝接收学徒,通常会不被外界看好,这当然也是企业愿意为职业教育出力的原因之一。

一天晚上回家,在路上遇到急匆匆出门的邻居芬妮女士,我问她要去哪里,这位45岁的医疗器械厂技工居然回答要去上课。原来,芬妮的老板为她申请到了职业教育培训的机会,每天下班之后和周末的时候她都要去学校接受继续教育,学习费用则由老板支付。在一个中年女性技工身上做技术投资,这种事情或许只有在瑞士才会发生。能有如此大方而又富有远见的老板,芬妮真是一个幸福又走运的人。

瑞士人倡导“终身学习”的精神,即便是四、五十岁的业内资深人士,也会不定期地进行职业充电,甚至考取职业教育的相关文凭。而很多企业不仅支持员工进行职业再教育,近八成的雇主甚至还愿意为员工支付相关的费用。毫无疑问,正是这种学校、企业、政府合力协作的模式,助推了瑞士工匠精神的发扬光大,并最终成就了瑞士“顶级制造业王国”的美誉。

摘自《知音》(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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