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社：你购买的海鲜可能来自渔奴之手

历经18个月的努力，美联社记者通过采访被囚禁的劳工，跟踪船只和冷藏卡车，揭露了东南亚渔业长期存在的虐待劳工的残忍行为。记者的顽强努力最终使得2000多名奴役劳工重获自由，并追踪了这些血汗海鲜在美国超市以及宠物食品供应商中的流通情况。

血汗海鲜

来自缅甸等地的劳工经由泰国被带到印度尼西亚的本吉纳岛，并在奴役状态下被强迫捕鱼。捕捞到的海鲜又被装载运输回泰国。在这里，这些海鲜进入全球物流体系。

美联社通过卫星跟踪，记录了这些货运船上的海鲜从印度尼西亚的一个村庄出发，到达泰国的港口，并最终被运进几十家加工工厂、冷藏工厂和该国最大的鱼肉市场。

“血汗海鲜”混杂在其它海鲜食品中，并出现在泰国的多家网站上。美国海关的记录信息显示，这些来自泰国工厂的海鲜食品不仅会出口到美国，也会出口到欧洲和亚洲。

接着，这些“血汗海鲜”在美国的一些食品企业被洗白，比如，三家零售商克罗格、艾伯森和西夫韦。当然，这也包括全美最大的零售商沃尔玛和最大的食品经销商西斯科。

上述企业可以找到一种属于自己的洗白方式，比如，包装成流行品牌的宠物食品。这些“血汗海鲜”又可以转而成为某些高级餐厅里的鱿鱼，成为寿司卷中的模拟蟹肉出现在加利福尼亚，或者被贴上“冷冻鲷鱼”的标签出现在品牌专卖店中。

到此时，几乎不可能找到哪些鱼是出自那些被困的奴隶之手。无论如何，这条供应链是混乱的。并且，这些沾满了奴隶血汗的金钱利润最终会流向相关企业。

一个大型独立进口商Santa Monica Seafood负责采购的副董事长Logan Kock说，“这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我们已经意识到这一点。”

美联社采访的这些渔奴并不知道自己捕捉到的鱼有何去处。他们只知道，它们很有价值，并且自己不能吃。

美国海关记录显示，这些血汗海鲜进入了数家美国主要食品店和诸如沃尔玛、克罗格、全食（WholeFoods）、DollarGeneral、Petco等零售商以及RedLobster和Olive Garden等饭店的供应链。同时，它还进入了美国一些最著名海鲜和宠物食品品牌的供应商，其中包括“海鸡”（Chicken of the Sea）、Fancy Feast。而Safeway、Schnucks、Piggly Wiggly、Alberlsons等超市也都出售这些经奴隶劳工处理的虾。

美联社记者去了美国50个州的所有超市，发现有血汗虾在售。Red Lobster，Whole Foods等超市回复美联社报道时称，他们的供应商——泰国联合冷冻食品公司（Thai Union）向他们保证，这些虾不是童工或奴役劳工生产的。

但同时，Thai Union承认他们并不清楚所有虾的来源，并向美国企业发送了一份纠正措施纲要文件，ThaiUnion首席执行官ThiraphongChansiri在一份声明中说，“虽然我们有进行定期的审查，但很难保证所有外部程序都是正当的。”该公司承诺从2016年开始只使用内部劳动工人进行生产。

无名墓碑

对于那些缅甸奴隶来说，印度尼西亚本吉纳岛就像是世界的尽头。

这些受奴役的渔民通常会被分配到泰国的一些小型拖网渔船上，在报酬微薄甚至没有报酬的情况下，被带到国外的海域捕鱼。数以百计的被奴役过的渔民向美联社记者表示，他们一直遭到殴打，染病后也没有药物治疗，每天被强迫工作约22个小时，没有任何休息日，只能获得少量的食物和并不干净的水。

渔奴们从渔船逃往海岛上，以为能寻得出路。然而，等待它们的却是另一片墓场。

在岛上森林的深处，新的逃亡者寻找着食物和雨水，生活在被抓捕的恐惧之中。海滩被锋利的珊瑚覆盖着。丛林里埋着数十名渔民，而他们的尸体上方立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有一个跟他们毫无关系的泰文名字。他们的朋友说，他们被欺骗、出售到渔船上，证据被永远的掩盖。在一些渔船上，尸体就藏在船上冰箱里，和鱼混放一处。

20%的人称，他们被毒打；30%的人称他们看见别人被抽打；而12%的人称他们看见有劳工死亡。

“我很难过，我寝食难安。”泰国新人渔业部长苏西说。“我们正在创建一个渔奴制的国家，滥捕正在破坏我们的环境。”

政策与消费者的力量

因为来自消费者和供应商的压力，雀巢公司于2014年12月发起调查。新闻媒体和非政府组织的报告将奴隶与它们生产的小虾、明虾和purina品牌的宠物食品紧密联系起来。

事实上，雀巢公司在2015年8月已经被宠物食品卖家提起了集体起诉，他们指控Fancy Feast猫粮是渔奴劳动的产物。这是当时几个月里起诉美国大型零售商从泰国进口海鲜的多起诉讼之一。

美联社发现，自2000年以来，美国并没有执行禁止虐待劳工生产产品进口的法律。泰国因与美国在反恐、政治合作等领域有错综复杂的关系而得以幸免。

“在美国，我们实际上有法律禁止强制劳工生产的鱼进入美国。”美国国务院副国务卿A.Novelli说。

然而，自从1930年的关税法案实施，这个法案在过去的85年里只用了39次。其中的11起被扣押的货物在经过调查后又被放行进入美国市场。

美国与泰国的关系也受政治环境的影响。2014年，美国政府把泰国列为全球最严重的人口贩卖国之一。但同一级别的古巴、伊朗和朝鲜都受到了全面的制裁，而泰国却得到了1.85亿美元的援助。泰国不仅被认为是美国打击恐怖主义的一个重要盟友，还是制衡中国的重要力量之一。

泰国政府说，他们正在处理虐待劳工的问题。2003年，泰国启动了打击犯罪组织的行动。2008年，采用了新的反贩卖人口的法律。2015年3月，新的军政府将打击人口贩运列为国家重点项目。

多个大公司已提出诉讼，Mars公司、IAMS有限公司、宝洁，雀巢（美国）公司，普瑞纳公司和Costco，指责海鲜供应商涉及非法劳工运动。

在美联社向数十家全球零售商通报了自己的发现之后，万盛冷冻食品集团称，它将在2015年年底之前将所有的虾处理业务限定在自己的设施内进行，向那些因工厂关闭而失业的工人提供岗位。

在美国，进口商要求有新的政策，三类诉讼正在进行中，新的法律已经出台，奥巴马政府正在督促出口商清理不合法的劳工。

很多专家认为，变革最有效的动力来自于消费者，他们对便宜海鲜的渴求，是血汗劳工泛滥的助燃剂。每年70亿美元的出口渔业主要来自东南亚。企业的盈利大多来自这些廉价的来自东南亚国家的非法移民劳工。

美联社的报道震惊了一些消费者，Chris York，新罕布什尔州一位自称海鲜爱好者说道，“之前购买虾时从来没有真正注意标签。我想我应该开始看了。”

这也是美国国务院反贩卖人口大使SusanCoppedge的建议。她说，为了避免购买血汗产品，消费者可以事先查看政府网站slaveryfootprint.org和劳工部的出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