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为川军谱写的挽歌——读冯小涓小说《我是川军》

□周家琴



一曲为川军谱写的挽歌
——读冯小涓小说《我是川军》

□周家琴

2015年的初冬，我去绵阳参加四川省评论家协会举办的一个文学评论培训班学习。其间有幸和四川著名作家冯小涓见了面。那是一次愉快的聚会，我坐在冯老师家宽大的客厅里，醒目大气的书柜里密密麻麻的砌满了数以千计的各类书籍，墙壁上挂有几幅水彩画，我完全被浓浓的艺术氛围包裹着，这时冯老师把自己出版的几本书籍拿出来，态度极其认真的一本一本的亲笔签名赠与我，其中那本《我是川军》是我最想拜读的长篇小说。

冯小涓已经是两次《四川文学》奖的获得者了，先后出版有6部包括小说、诗歌、散文等书籍。作为国家一级作家的冯老师依旧笔耕不辍，孜孜不倦地书写着这个纷繁的社会人生。之前和冯老师有个几次见面，她谦逊温和、待人真诚，是我特别敬佩的喜欢的女作家之一。她长期战斗在文学前沿阵地，当过若干年的报社资深记者，当过《剑南文学》杂志的主编，现在是绵阳市文联副主席。我们谈到很多关于写作方面的快乐与困惑，谈到一些人生小感悟，更多的是谈到她的小说《我是川军》的创作历程。我们知道最打动人的文学创作，一般都和作家本人的生活经历和生命体验有关。人生经历可以说是一个作家创作灵感的源泉。《我是川军》的作者肯定是没有经历过那段历史，但是作家小涓走访过那段历史的见证者，并且到图书馆和书店寻找相关的书籍，虔诚地进入了一个从未认真探究的领域：从抗日战争开始的中国现代战争史。此后，作家冯小涓细心收集素材，潜心布局谋篇后开始了艰难的创作。

长篇小说《我是川军》作者2007年开始动笔创作，2008年突遇汶川大地震，绵阳北川是震中重灾区，那时作为老记者、老干将的冯小涓冲在了抗震救灾的第一线，小说创作搁浅了一段时间，直到2010年小说书稿完成，历时四年创作的长篇小说《我是川军》终于问世了！

一．含泪记叙苦难的川军史

长篇小说《我是川军》近三十万字，分A，B双线结构进行叙述。A条线索是作者真实记录梁二爷回乡的行程。B线索是记述梁二爷的漫长回忆。作家冯小涓用一双多年磨炼的写作老手将A，B两部份内容进行巧妙的穿插和剪接处理，用老道娴熟的小说语言描述出《我是川军》的内容。我是花了几个深夜的时间尽情阅读完冯小涓的小说《我是川军》，川人写川军，揭开一段鲜为人知的悲壮历史事件。主人公梁草的殇情，梁草的命运跟他的名字一样，随风飘荡，历尽沧桑。作者历时四年的长篇小说是对抗战时期四川军人的讴歌，是对残酷战争的血泪控诉，是对非常时期人性摧残的控诉。

一部小说的容量和它的的精神内涵，只有读完了才能有最真切的感受。容量不仅仅是表现在小说讲诉的故事内容的丰富性，而且是表现在小说中的一种张力，这种张力与一篇小说的结构有关，他们是相辅相成的。一篇优秀的小说必须得突出节奏的环环相扣，引人入胜的艺术魅力，于无声胜有声的情感渗透，冯老师的小说《我是川军》做到了这一点。《我是川军》是将抗战时期几个不是那么正规的军人的残酷军营日常生活经验放置在历史场域中来讲诉的，有令人辛酸纠结心灵的残酷斗争，也有非常时期贫苦人家纯真的爱情，我们不防来梳理一下小说中的主要人物故事。

小说中主要贯穿人物有梁草、梁勤、梁根、春花、杨六娃、李元胜、李发章、杨盛勇……

主人公梁草的人物塑造非常成功。正如作者自己所说：“从某种程度上说，本书的主人公梁草的命运，也是每一个人在国家和时代中的必然命运。每个人都是一棵草，一棵低贱的草，也是一棵顽强的草！”

梁草是川北山区一户贫穷农家的孩子，在懵懂的年龄被抽丁入伍，随川军出川抗战。此后梁草的命运就真像一棵草般在永无休止的战争中飘摇，历经种种艰辛，在抗日战争、国内战争、朝鲜战争三大漫长的战争中顽强的活了下来。九死一生的梁草在抗美援朝的战斗中不幸被俘，最后被国民党特务胁迫到了台湾。命运多舛的梁草在陌生的孤岛上无助的生活，若干年以后梁草这个川军老兵终于能够回到故乡了，但是，回来的却是一盒骨灰和一棵思乡的魂魄。

我同情梁草悲苦的人生，更唏嘘梁草与春花的情感，可怜的梁草从来就没有得到和尝到过爱情的滋味。小人物梁草的一生都交给了战争。而世界上最残酷的莫过于战争带给人类肉体的和精神的双重摧残。

梁草爱上村里的春花姑娘，春花也爱梁草。可是因为梁草必须得去当兵，最后梁草的傻弟弟梁勤娶了春花，春花是嫁给了梁勤，可是心有不甘，心里还挂念着当兵的梁草，为此挨了粱勤很多拳头，甚至差点自杀。梁草第二次去当兵后，他的死活成了全家人最大的牵挂。用情至深的春花在吃尽梁勤打骂的苦头后依旧盼着梁草有一天会安全回来。读到作者小说中这样的描述:“听梁根说，婚后的春花一直维持着一个梁家村的人都很熟悉姿势，那便是在干活的间隙直起腰来向远方张望。她把手搭在眼睛上遮住耀眼的阳光，然后眯着双眼向远方眺望……只有在眺望的时候，她的眼睛显得格外清亮。即便到了老年，眼角街皱纹间常常堆满了眼屎，但她眺望远方的时候，眼睛里依然保持着青春时的羞涩，那一刻的笑容甚至像一个单纯的少女。”这些人物的细节描写让人为之动容。贫穷的战争年代也有坚贞的爱情。

杨六娃(杨和顺)跟梁草是战场上的拜把兄弟，战争结束的后却怀疑他是潜伏特务通敌分子被送到云南农场劳动改造。就连杨六娃的当过兵的儿子杨兴社也受到诛连被判了七年徒刑。后来随着杨六娃平反政策的实施，杨兴社拉起一个建筑队过上了悠闲的日子。这些人物的塑造依旧是丰满的，令人心痛的。

小说中还有一个人物跟主人公梁草的命运有着相似之处，那就是川军杨盛勇。梁草的四川老乡杨盛勇，为了讨一口饭吃混进拉丁的队伍打日本鬼子，杨盛勇打过淞沪会战，国共内战中跟随部队起义投奔解放军，最后在朝鲜战场当了俘虏，为了保命来到台湾，最后因抢银行枪毙了。作者用心良苦塑造的这个人物形象，其悲苦结局令人震撼，耐人寻味。其实，作者笔下这些小人物的故事构建更加烘托出鲜为人知的川军悲情史。

小说《我是川军》的可贵之处还在于作者把小人物的普通命运放在了时代的纷繁大环境中，于纷繁大环境中呈现普通人的悲苦命运。小说中的主人公梁草的一波三折的悲剧性人生就是那个特殊时期的时代烙印。记得中国大文豪鲁迅先生说过：“悲剧就是将人生有价值的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这样的悲剧在梁草身上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这也符合小说悲剧的审美价值。

作者用近乎血腥的细腻笔墨，勇敢撕开人性“丑恶”的面纱，这种人性的丑恶是极端环境造就的，是为了生存下去人们表现出的最低劣的手段。所以作者揭露的是极度饥渴的非常时期人吃人现象的真实理由。小说B4章节写到秦岭山区人民陷入饥荒绝境，很多地方出现了人吃人现象。

有这样的记述：“饥饿的人群像搜山的猎狗一样到处寻找充饥的东西，他们往往三五成群，像蚂蚁一样联合搬动尸体，挥舞菜刀抢割那些瘦骨如柴的尸体上肌肉略为厚实的部分。老弱之人再来搜刮别人遗下的一点残肉，找不到肉时，连骨头也不会嫌弃，他们用锅熬成汤喝，或者敲骨吸髓。市场上有人肉公开出售，尸肉每斤500文，而活人肉每斤1200文。但是难民哪有钱卖肉吃，只有四处觅食死尸……沿途听人说，小孩的肉好吃得很，比猪肉还嫩，而老妇人的肉像老母猪肉一样难以炖粑，连长是在有一天半夜被人宰杀的……”

如此呈现，作者应该是含泪的状态下写作的。我坚信那种现象绝不是文学作品剧情冲突的再塑造，绝对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社会现象。正如黑格尔所说：“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任何文学作品都有其鲜明的思想倾向和艺术追求。《我是川军》鲜明的表达了作家释放社会正能量的同时，十分注重用文学作品拷问人性的忧思和揭示人性的弱点。小说中人物的命运受时代潮流的左右，主人公一生都在苦难的现实生活中挣扎，令他们顽强支撑下去的理由就是总有回归故里的那一天。

二．为川军唱响挽歌，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

梁草是那个特殊时期最为典型的受害者之一，也是众多川军历史人物的真实写照。冯小涓苦心四年写出的长篇小说《我是川军》也是为了对川军受害者的纪念。记得苏联作家索尔仁尼琴说过：“我们应该对受害者履行纪念的义务。没有纪念，人民的历史就不存在。”作者以小说的方式讲诉历史，以小说的方式号召读者阅读川军历史故事，以一个有着深重历史责任感的作家的方式表示对像梁草这样的老兵的深深纪念。

《我是川军》无疑是一部非常成功的小说，它的问世势必会在文学川军的领域里荡起小小的震动，带给人们清醒的有益的启示。

人世间的一切总将会被时间的大海淹没，人间正道是沧桑，但是，有些事实真相最终会被露出水面真，相大白。小说《我是川军》就是作者为四川军人树碑立传，以这种方式为浴血奋战英勇牺牲的川军唱响一曲深情的挽歌，以这种方式告诫人们纪念是为了不忘却，不忘却是为了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