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姥姥

苏璐

天似乎越来越蓝了，路旁的树木直挺挺地插向天空，地上已落满了一层黄叶。漫步街头，有时会看到乞讨的妇人，破旧的衣服裹了一层又一层，她们或眼神浑浊或步履蹒跚，与夜晚城市里闪烁的霓虹灯格格不入。每当这时，我总会想起家乡村口那个瘦骨嶙峋却目光灼灼的老人——红姥姥。

她为什么叫红姥姥我已记不清了，她是村里年龄最大、精神最好的老人。红姥姥的儿媳和儿子对她不好，她经常被儿媳赶出来。红姥姥喜欢跑到我家来，因为我外婆是她唯一的朋友。“咋又被打了，还被赶出来？”外婆一边给她冲糖水一边问。她瞪着眼睛，目光呆滞，说：“儿大不由娘啊！”然后手指绞着衬衣，沉默不语。不过，红姥姥很快就会开心起来，她从衣服内侧掏出手帕，里面是几根未吸到底的长短不一的烟头。是的，她喜欢抽烟，可没钱买，总跟在别人后面捡烟头。

有一次，红姥姥带着我晒太阳，问：“小囡，你见过彩虹吗？”我摇摇头。她努努嘴：“那是很漂亮的东西，有好几种颜色呢，样子就像咱孙庄的那座桥。”我抓着她的手：“我想看……”她有些无奈：“在天上呢，下过雨才会出来。”“可以走上去吗？”我问。“可以啊，听说走过它就会到一个没有人打你、骂你的地方，那里到处都是鲜花和糖果。”说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给，吃！”糖块粘着棉絮，我愣了愣没有去接。她的脸霎时沉了下来：“连你也嫌弃我……”然后转身走回家。她走得很慢，全无往日的精神，她的白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无力的光。后来，她很少带我出去摘野果，也很少陪我晒太阳。直到某个早上，妈妈告诉我她走了，永远地走了。

那天天阴着，下着小雨。我看到红姥姥躺在那里，穿着干净整齐的衣服。灵柩旁，她的儿子和儿媳哭天喊地。我忍不住冲出了门，脸上全湿了，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雨一连下了好几天，红姥姥下葬那天天放晴了，七彩的虹桥横跨在天际，光芒夺目。恍惚中，我似乎看到她在向我招手，告诉我她就要走过那座桥去那个充满幸福的地方了。

对不起，红姥姥！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在我心里你活得很有尊严，就像天空中那座七彩的桥，从不为谁弯腰，却为每个人支起了一条通向梦想的路。

红姥姥，我在桥的这头向你致敬！

（指导老师：姜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