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鹿的故事

杨海峰

一天上学，我们把学习任务完成后，就缠着班主任栾老师讲故事。栾老师是有名的故事家，他清了清嗓子，讲了一个关于梅花鹿的故事。

很多年前，我们村里有个美丽的姑娘叫雨燕。雨燕从小心灵手巧，性情温良，相貌俊俏，深得乡亲们喜爱。

一年秋天，大顶子山突起山火，熊熊山火映红了整个山坡。乡亲们一见，不顾危险纷纷上山扑火，雨燕自然也在人群里。

雨燕发现一只梅花鹿在烟火中挣扎，上前一看，原来它的前腿卡在岩石缝隙里，挣脱不开，生命危在旦夕。

雨燕未加细想便冲入火海，使出全身力气搬开了卡住梅花鹿的石头。

梅花鹿是有灵性的动物，见有人相救，便主动配合。在雨燕搬开石头的一刹那，它叼住雨燕奋力一跃，冲出了火海。

雨燕和梅花鹿从火海中逃了出来，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雨燕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她的一头秀发被烧焦了，脸也被烧得面目全非。看着受伤的雨燕，得救的梅花鹿难受地仰天长啸了一声，跑入莽莽山林不见了。

雨燕脸上的烧伤经过很长时间的治疗终于愈合了，但雨燕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既漂亮又爱说爱笑的雨燕了，她的脸上留下了疤痕，美丽的容貌从此远离了这个可怜的姑娘。在乡邻的惋惜声中，日子一天天过去。

一天，在田里干活累了的雨燕，坐在田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一边休息一边想心事。正在这时，一只梅花鹿出现在她面前。雨燕一看，这不正是自己从火海中救出的那只梅花鹿吗？那天被火烧掉的毛全长齐了。

雨燕激动地站起身，想摸摸梅花鹿身上那油亮的皮毛，梅花鹿却忽然转身走开了，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她。雨燕从它的神情看出，它是想让自己跟着它走。

雨燕跟着这只梅花鹿走进了大山深处。梅花鹿领着她走啊走啊，在一处清澈的山泉前停了下来。

雨燕环顾四周，只见山泉被长白山区特有的天女木兰树环绕着。天女木兰树正在开花，洁白的花瓣撒满了山泉，微风吹来，山林间满是扑鼻的清香。

这时，梅花鹿忽然前腿一弯，跪在山泉面前，它低头喝了几口水，又把脸埋入山泉中，然后抬头看着雨燕。聪明的雨燕明白了梅花鹿的意思，便学着梅花鹿的样子喝了几口山泉水。山泉水甘甜可口，唇齿间有清香萦绕不绝。然后雨燕又用山泉水洗了洗脸，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突然，雨燕觉得满是疤痕的脸变得细滑了！她觉得奇怪，对着像镜子一样的山泉水看了一下自己的脸。奇迹出现了！不但脸上的疤痕没有了，而且变得比过去还要漂亮！她高兴极了，心中的烦恼霎时间不翼而飞，她忘情地用山泉水反复地冲洗自己的脸颊。

雨燕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梅花鹿是报恩来了。她抬起头对着梅花鹿作揖表示感谢，梅花鹿深情地看了雨燕一眼，轻轻一跃，便隐入山林不见了……

好美的故事！同学们对精灵般的梅花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围拢在栾老师身边打听梅花鹿的事。

栾老师问我们：“你们见过梅花鹿吗？”只有五六个同学说见过。

栾老师说：“如果谁想亲眼看看梅花鹿，我有个绝招可以帮大家实现愿望。”我们一听，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栾老师说：“我能听懂梅花鹿的语言，知道它们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同学们央求栾老师教给我们鹿语。谁知栾老师卖起了关子，硬说我们学不会。

阿龙不服气地说：“老师，我的叔叔会鹰语，我的姨妈会鹅语，以前他们都不会，都是跟老师学会的，我们一定也能学会鹿语的，求您快点教我们吧！”

栾老师笑弯了腰：“哈哈，你说的是英语和俄语吧！那是可以学会的，唯独这鹿语没法学。”

栾老师觉得阿龙的话很好笑，可我们并不觉得，都认为他不够哥们儿，挺扫兴的。

栾老师犹豫了一会儿，说：“那这样吧，我亲自领你们去看梅花鹿，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万一谁不听话把梅花鹿吓走了，可别后悔白跑一趟啊！”

“哇，太棒啦！”大家欢呼雀跃起来。

“还有，还有，”栾老师敲着桌子说，“看完后每人必须写一篇观察日记。”

约好去看梅花鹿的时间到了，地点在大砬子沟深处。

同学们先在我家集合，除了几个家太远来不了的，班上二十几个同学差不多都到齐了。栾老师像猎犬一样挨个闻大家身上的气味，把没听他的话，擦了雪花膏的几个女生淘汰出局。

下午三点，栾老师宣布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后，领着我们出发了。

我们一路悄悄行进，期待着看到梅花鹿那精彩的一刻。但也有几个同学有点怀疑，他们不时窃窃私语，似乎在等着看栾老师的笑话呢。

我们爬山过河，大约走了一个小时，离最近的人家也有十几里远了。这时栾老师下了死命令，要求大家脚步放到最轻，嘴巴必须紧紧闭上，连屁都不准放一个。

前面出现了一片石崖，栾老师一挥手，我们就全部趴在了石崖后边，只露出眼睛俯视着崖下的一切。

石崖有十几米高，崖下是一块林间平地，其间密密麻麻地生长着芦苇和杂草，草丛中间有一块闪亮的水潭。水潭旁边几米处，裸露着一间教室那么大的一片泥地，泥地呈灰白色，好像是人的秃顶，不知是怎么形成的。

我们的心痒痒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芦苇丛。

几只鸟飞来了，落到水潭边喝了点水又飞走了；几只野兔从“秃顶”上跳过，跑进草丛不见了；两只狍子一前一后走过来，水没喝几口却对倒影产生了兴趣，反反复复地照“镜子”……

半个小时过去了，唯独梅花鹿没有出现。

太阳已经悬在山尖上了，只要向下一沉，黄昏便来临了。同学们等得不耐烦了，阿龙张开嘴巴刚想打哈欠，被栾老师一把捂住了嘴，一群梅花鹿就在这时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一共有六只梅花鹿，四只成年鹿和两只小鹿，它们迈着轻盈的步子从林中走出来。它们长着一身栗红色的毛，脖子长长的，头和狍子很像，小而灵活，四条腿细长细长的，有点像马拉松运动员。脊背的两侧镶嵌着许多白色斑点，像一朵朵散落的梅花，漂亮极了。

成年鹿头上没有角，看来都是雌鹿。那两只小鹿只有两三个月大，还看不出性别来。它们围着水潭跑着跳着，时而低头喝几口水。

喝足了水，它们又踱到旁边那块光秃秃的泥地上，低头舔食泥土，舔得有滋有味。

同学们看得兴致勃勃，栾老师也看得入了神，竟悄悄做起了现场解说：“同学们，你们知道梅花鹿为什么在这个时刻出现吗？”

有个同学说：“可能是口渴了吧。”

栾老师说：“不全对，最主要的原因是梅花鹿喜欢早晚活动，此时正是它们吃草和喝水的时间。”

栾老师又问：“那你们知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舔食那块光秃秃的泥地？”大家纷纷摇头。

栾老师自问自答：“因为那是一块盐碱地，咱们人类需要吃盐，梅花鹿也同样需要，它们主要通过舔食盐碱地补充盐分。”

“原来如此！”同学们恍然大悟，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同学们轻声谈笑着，梅花鹿似乎听见了声响，一动不动地站着，支棱起耳朵仔细听。

几个女生急了：“大家快把嘴闭上吧，不然该把梅花鹿吓跑了。”栾老师看了一眼那几个女生，突然出人意料地放声大笑起来。他站起身，把手拢成喇叭状，朝崖下发出“啊呜啊呜”的怪叫。

梅花鹿大惊，连续几个大幅度跳跃，转眼间便消失在莽莽密林中了。

同学们都愣住了，站起身来直愣愣地看着栾老师，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鬼。

栾老师微微一笑，说：“梅花鹿被我吓走了！它们是一种胆小易惊、警惕性很强的动物，从此，它们将很少在这里出现了。”

面对同学们纳闷的表情，栾老师收起笑容说：“梅花鹿是一种濒危动物，在我国只有零星分布。为了满足同学们的好奇心，我领大家来一饱眼福，但同时，也把我保守了多年的秘密公开了。人多嘴杂，此事必将传扬出去，今后肯定会有狩猎者来此蹲守，那将给这群梅花鹿带来灭顶之灾。所以我把它们吓走，希望可以使它们逃脱被剿杀的命运。”

同学们恍然大悟，理解了栾老师的良苦用心，一致表示将继续保守这个秘密。

返回的路上，我问栾老师是否真的能听懂动物语言，栾老师说：“说实话，我不懂，但我相信有人懂，但那只属于那些真心热爱动物的人，属于那些真正能替动物保守秘密的人。”

（编辑 旦 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