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

贾蕙宁

她出门前会穿前晚搭配好的干净衣服，将自己收拾得利落。等电梯的时候也会先看看有没有人要下，自己站在一边，等前面的人先走上去自己再进电梯。

她会向家门口的月季道谢，感谢月季在大早晨还开着花瓣。她习惯性地对刚栽上不久的小树苗微笑，又或伸手牵一牵它的叶子，心里却对树苗是否有旺盛的生命力担忧。

她对正巧抬头、目光与她相对的保安或环卫工人微笑摇手，她会拾起地上的塑料瓶丢进垃圾桶。

她会在走路散步时聆听鸟的鸣叫，无论是布谷还是乌鸦。随着天空中云的运动与风的吹拂，她会忍不住闭上眼享受，结果不小心撞到迎面而来的路人，然后她红着脸急忙道歉。

她会在老师上课时不住地点头，又或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周围若有笑声或吵闹，与她无关。她会专注，像一只温顺的鹤。

她会看看当天的报纸或网络新闻，皱着眉头想些事情。她不怎么看娱乐版，也许是因为她对别人的事不关心，但社会上的热点一定会点开看看。

她从来没有围观马路上人堆中发生的事，她总在走自己的路。

她喜欢一个人思考事情，也喜欢和朋友热热闹闹地生活。一起吃饭的时候会顺便帮朋友取双筷子。她会吃光碗中所有的米粒。

她会在想要伸手触摸路上的小猫小狗时忍住，只蹲着和它们聊，笑着看它们的眼睛，像是看比自己矮的弟弟妹妹。

她在打篮球之后，身上阳光的味道很好闻。或者踢过足球，跑过步之后大口喝着矿泉水，水滴从嘴角流出，淌过下巴和脖颈。然后大喘息，回过头傻傻地笑一下。

她会在图书馆挑一个靠着窗的人少的地方坐下。光透过窗子洒在书页上，然后她翻页，手指间像镀了层金。她会一不小心笑出来，然后合住嘴巴，把头埋在书页间嗅着纸墨的香气，肩膀不住地颤。之后用手臂支住脑袋，一脸笑意继续读她的书。长相不算惊艳的她此时却绝美。难怪有人说读书是最美的动作。

她在上实验课或去做实验时会戴眼镜。步骤和注意事项都严格按老师的要求去做，动作沉稳，计算精确，时不时记录数据与奇特的新现象。她会去请教老师一些误差是怎样产生的，会去请教老师新现象的产生原因是什么。

她用纸带的正反面打点，她用恰好的试剂反应。她将观察过的鱼保证安然无恙地放回水里。她会清理干净后拧紧水龙头。

她会在有人说她坏话时干涩地笑，然后转而想自己哪里不好。她不会在有人表扬她时谦虚，只是面色发红。

她在离开时会对同学老师说“再见”，回到家会与父母聊天。

她常常读历史文献、古诗或现代的哲学著作，她会啃四书五经，也会对着唐诗宋词摇头晃脑。她很欢迎别人请教她历史、政治、哲学、国学方面的问题。

她从不轻易生气，但如果有谁当面侮辱她的人格、她的家庭、她的班级、她的朋友、她的学校、她的家乡、她的祖国，她会暴怒。

她有明确的思想，了解自己生命的意义，知道自己应该为身边的人，保卫自己的社会，养育自己的自然做些什么。她会为此而努力学习，为此而确定大学和日后参与工作的志愿。同时她尊重身边每一个人的理想。

于是她能够在高中文理分科之后仍不放弃课堂上听不到的其他科目。

她会在茶余饭后提起笔画画、写字，或是吹埙、唱歌。

她为这个世界包容她感到受宠若惊。

她为自己能享受这个世界的一切而感到幸运。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我想记录下来但只够写一个片段的故事，一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摘抄的专题是《诗经》中的美人，于是就想着用最近对人的思考诠释一下我认为的现代美人。写完一对比发现自己和这个人根本不能比，差得太远。文中用“她”代指“他”和“她”，就想着得其人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