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新歌很多年

谢小嘤

不听新歌很多年，大概有一颗旧比文物的心。

现在人错把一韵到底当作中国风典范，又硬生生为韵凑字，为韵伤意。即使一切都四平八稳，总欠豪气或柔情或禅意，上品太少。

娱乐，于是就太娱乐了，都把它当作浮名不成之后的浅吟低唱，既然登不了大雅之堂，不如索性先求个烂大街———有多少条大街，都被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烂光了。

不由得喜欢老歌，也不由得喜欢老歌所代表的无比美好的青春年少。

話说当年：徐小凤的顺流逆流汇聚成心底的洋流；谭咏麟还是个油头粉面唱小生怕怕的帅小伙；陈百强念着一生何求；无意柔情万种的张国荣是不一样的花朵；张雨生清新如诗短暂璀璨如客途的雁；草蜢成立了失恋阵线联盟；齐秦嗷嗷地狼叫外面的世界；听到齐豫的与妻书，我们重新翻出了林觉民；小虎队的三个小男孩嫩得出水，我们就着《青苹果乐园》开起了班级舞会；张信哲有着变态高音；优客李林还在认错；周华健健康清朗会怕黑；张宇总是扯着衣领用心良苦；陈升的《六月》我们在高中分班时候荒腔走板地唱起；孤独的罗大佑是造物的恩宠……

那是一个存着零花钱买9.8元的磁带能把一本歌词翻来覆去看成一个故事的年代；那是一个随身听里流行歌曲伴着数学题和夜自习的年代；那是一个青涩的我们把同样青涩的他们的面容粘贴在铅笔盒上的年代。

我相信很多人想起青春年少，想起的不只是一个人一件事、一阕词一首曲，而是对于旧时光景的美好记忆，对于旧时光景中的自己的怜惜与想念。

是啊，谁不曾年轻？

十八九岁，男生总该穿着牛仔夹克抱着吉他在女生宿舍楼下唱情歌，女生也总该把歌里最适合对男生说的最刺中自己心扉的语句悄悄写在日记本里。那时候最偏爱《童年》———高中入学跳的第一支集体舞。总是自夸文笔好，可是你看那么干净那么简单那么美好的词，像一篇篇散文诗，像冬天屋檐下长长短短的冰棱子。

有时候自嘲太老，老到被庸常生活拖成了最最凡俗的黄脸婆，老到无心也无力怀旧，然而每一个听歌的夜，那艘驶向青春的船，载着我们频频回眸，载不动许多愁。

（摘自《特别文摘》201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