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传统武术研究探索与展望

杨新 刘为坤

摘 要：文章对近三十多年（1979-2012）以来，十一种国内体育类核心期刊所刊载的与传统武术相关的研究论文进行梳理，从研究内容、研究视角、研究结论等角度对传统武术研究成果进行系统梳理，旨在窥探我国改革开放以来武术学科在传统武术研究领域所呈现出的具体特征。研究认为：传统武术研究的核心要义无非是继承和发扬民族文化，其目的在于更加清晰地认知自己。传统武术为当代人的自我认知提供了行之有效的载体，通过对传统武术是什么的文化学追问，可以回答“我们是谁？”的民族追问；通过对传统武术如何发展的历史学追问，可以解除“我们来自于那里？”的疑问；通过对传统武术发展问题的时代追问，可以让“我们该如何发展？”的答案更为清晰简洁——自觉、自信、理性。

关键词：传统武术 改革开放 发展

中图分类号：G8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1839（2016）04—0004—04

1 引言

任何学科在不断发展与自我完善的同时都需要对自身进行阶段性的总结和历史性的回顾，这种总结和回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传统武术研究是挖掘中华传统武术内涵，充分展现武术自身特质的一种有效手段，集中在传统武术研究领域内的学者们正尝试对传统武术的多维度、多层次的透视，其目的不仅仅是一种学术追求的体现，也是一种对于民族传统文化的宣扬与继承，更是一种捍卫人类文明成果的责任。

改革开放以来，传统武术研究理论成果的大量涌现，为民族传统体育学的学科理论体系建设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对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传统武术研究成果的总结尝试不仅有利于梳理科学发展历程，也有利于对现有成果的阶段性厘定，为未来传统武术发展及研究指明方向。

本研究在整理国内十一种核心体育期刊武术类相关研究文献中发现，对传统武术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具体的视角：武术文化研究、武术历史研究、传统武术发展战略研究。

2 传统武术在国内核心期刊载文特征研究

按照当前人们对武术的普遍认识，武术分为传统武术及竞技武术。学者周伟先生对传统武术的定义为：“依托民间习武群落的传统武术系统”。[1]传统武术与竞技武术的区别在于后者旨在对金牌的争夺为主，而两者的联系在于，前者为后者提供坚实的技术与理论体系基础。在研究方面，传统武术研究更为注重武术的传统性，主要采用文化的、历史的、社会的视角对武术进行人文社科性质的研究，而竞技武术研究更加注重武术的竞技性，相关研究也是围绕竞技技术的提高与竞赛成绩的取得为重心的，主要采用自然科学的研究范式对武术进行自然科学性质的研究。本研究主要探讨我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以来传统武术研究的相关成果。

2.1 传统武术的文化性是武术文化研究最主要的分析对象

谈及武术，武术的文化基因解析成为研究武术的首要前提，对武术文化问题的关注不仅能回答武术是什么的问题，也能涉及武术的形成和发展是受到何种因素的影响且影响程度如何等问题的答案。从发文的具体内容来看，对武术文化研究呈现以下特征：第一，研究者们对传统武术的文化学解读还原了武术的本质，在一定程度上厘清了武术的文化特征，为武术学科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在具体研究内容方面，涉及武术哲学研究、武术文化特征研究、武术文化的现象学阐释、武术文化与中华文化的关系研究等内容。其次，对武术的文化学研究阐明了武术在传统文化中的地位和作用，为当代的武术生存和发展提供了依据。作为东方文明孕育下的一种准体育形式，在中西方文化交锋过程中话语权尽失，武术面临继热兵器繁荣发展后的最大生存危机。世人对传统武术文化的认知盲区使武术陷入当代发展危机。而武术文化研究正是把传统武术的文化价值、功能及时代意义等内容予以强化，使现代人通过武术建立起自己的对传统文化的知晓与认同。武术中包含的传统文化被析出，武术文化作为中华文化的子文化地位的共识被更进一步确认。另外，上世纪末期，兴起传统文化研究热潮其本质是中西方文化交流与碰撞后，人们对自身文化的理性回归。而传统武术与中华文明的其它子文化（服饰文化、茶文化、饮食文化等）为这股热潮的兴起提供了最直接的操作对象，有其必然性，换言之，对自身文化理性和回归也是不同文化交融过程中的必经阶段。

2.2 传统武术起源与发展是武术历史研究的最直接研究载体

传统武术需要发展的首要基础是明析传统武术发展的来龙去脉，讨论传统武术的起源与发展相关问题的研究大量涌现。历史的研究方法在传统武术研究领域的大量应用成就了武术历史研究的这一特殊研究方向。对十一种国内体育核心期刊的武术史学类载文进行梳理，其研究特征如下：首先，宗教文化对传统文化的历史印记是传统武术历史研究的重要领域。如，孔孟仁学、少林寺禅宗、武当道教对武术发展的具体影响，是当前学者在讨论传统武术发展主要涉及的研究内容。其次，传统拳种起源与发展的历史变迁成为追溯武术历史最主要的分析材料。对拳种的源流的考证是传统武术历史研究的重要抓手，中国文化的多元性发展促使武术在发展与成熟的过程中出现了内家与外家的分野，内家与外家都包含有多种以拳种组成的传统武术体系，这使得拳种成为研究武术历史较为方便的切入点之一。另外，武术组织（精武体育会、中央国术馆、民间武术结社组织）、武术职业（镖师、拳师）、武术典籍等内容的研究也成为传统武术史学研究的主要范畴。

2.3 传统武术的发展轨迹决定着当代武术的发展走向

以传统武术为载体的文化学研究对武术科学体系进行宏观勾勒，基本解答了“武术是什么？”的问题，而围绕传统武术史学研究的相关成果基本回答了“武术是怎么来的？”的这一问题。然而当下武术面临的“如何发展”的问题是催生传统武术发展研究的根本动力。

鸦片战争之后的中国文化首次赤裸面对西方文化的直接冲击，传统武术的生存空间发生重大变革，一方面受到社会生产关系的影响，维系传统武术发展与传承的师徒制受到时代的强烈挑战，另一方面传统武术的部分社会价值及功能被西方体育形式所替代，传统武术的生存空间受到了极大挤压。面对上述问题，传统武术的发展问题，尤其是传统武术的现代化转型问题就成为研究传统武术的首要议题之一。

总结三十多年来传统武术发展问题的研究文献我们总结出以下特征：首先，对传统武术的竞技化改革是传统武术对西方主流体育文化的一种屈/适应，主要表现为武术套路与武术散打的明显竞技化。研究者们对传统武术的这种竞技化趋势各执一端，有些学者认为竞技化是传统武术对时代主流体育文化的积极改造与融入，反对的声音则主要是认为，当代武术的竞技化是对传统武术“削足试履”般的改造，埋没了武术的真义。其次，武术入奥问题成为武术发展问题讨论的焦点。中国武术错失搭乘北京奥运会绝佳便车的机会，这说明了传统武术还没有完成与西方竞技体育文化接轨的现代化转型。回到问题之初，中国传统武术到底要不要向西方主流的竞技体育靠拢？这一问题的答案仍需要世人的理性探索。再次，传统武术的发展境遇凸显传统武术的现代化转型发展的不足。习武人群的不断萎缩，武术课程在学校教育中的地位不足，武术馆校的艰难生存现状，武术对青少年群体的吸引力降低等一系列现象都表明传统武术亟需改变发展策略。

3 传统武术研究的阶段性特征

笔者通过对近三千篇武术类核心期刊的研读，发现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以来，传统武术研究在阶段性研究特征上主要受到三个重要事件的影响。

首先，传统武术研究受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由国家体委号召的“武术挖掘与整理”活动的影响。该活动影响传统武术研究的印记主要表现为：八十年代中后期以后，传统武术的研究的论文中充斥着较大数量比例的以武术拳种、地域武术挖掘与整理、武术拳械录为等内容为主题的文章。时代所限，“武术挖掘与整理”在开展的过程所涉的人员、资金、整理方法与手段等诸多方面存在较多问题，使其成果在一定程度上未能达到预期，很多专家学者至今对该活动的开展仍抱有微词，但这都不能否定该活动在传统武术的挖掘与整理方面做出的划时代贡献。该活动是对传统武术的首次较为全面而系统的保护，同时也奠定了传统武术研究的重要基调——挖掘与整理，力图恢复中华传统武术文化的全貌。不足的是，该时期的传统武术研究虽对武术挖掘与整理有一定涉及，但大多停留在意义及总结层面，对传统武术挖掘与整理材料的细致分析研究并不多见。

其次，“传统文化热”使武术研究出现了文化视角的转向，武术文化研究一时间成为武术研究的最主要研究领域。用文化的视角研究武术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传统武术研究的一个重要表现，文化学分析不仅拓宽了人们对传统武术认知程度，更使得传统武术进入到了文化学、社会学、管理学、经济学等科学的研究视野，传统武术被呈现在更大的研究视野范围内。文化学视野下的武术研究转向促使人们在研究传统武术时逐渐走向文化自觉。

再次，武术入奥受阻的现实使传统武术研究更加关注自身的发展问题，传统武术发展战略研究成为武术研究的重要视角。对武术认知程度的提升，促使学者们思考在中西体育文化交锋过程中武术自身定位与发展问题，积极融入现代体育运动大家庭是武术对自身发展的一种尝试性探索。武术该不该进奥运会？武术如何进入奥运会？武术该如何顺应时代的发展？等一些列问题都是武术存在于现代社会不得不做出的发展选择，而研究当代社会的武术发展问题也成为一种必然。

经过挖掘与整理，研究者们对武术的纵向维度认知加深；通过对传统武术文化的解读研究者们对武术的横向认知维度得到强化；经过中西体育文化交锋的洗礼，武术对当代发展问题的回答逐渐归于理性。由此观之，传统武术研究在三十多年间表现出了较为明显的阶段性特征，而这种阶段性特征的内在逻辑是基于传统武术自身认知的深化及面对时代变革自身发展问题的理性作答。

4 传统武术研究成果总结及趋势

4.1 传统武术的文化研究——文化自觉

用文化的视角去研究武术，研究者们得出的结论是：武术是中华传统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武术作为东方文明的一种准体育形式的地位得到确立；武术与中华传统文化的思想内核保持高度的一致，具体表现为武术体现中国文化的“刚健有为”、“天人合一”、“贵和尚中”“以人文本”[2]；武术作为一种运动形式与西方竞技体育同为人类文明的精神财富，两者的差异本质是中西方文化的差异；中西方文明的交互，重在交融，核心在于取长补短，共同促进人类文明的发展与进步，武术文化与西方竞技体育交流的目的在于共同发展，而不是趋向于单方的趋同。以上分析，便是武术文化解析得出的几条重要结论，只有建立于此的武术文化研究才能真正的实现“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美美大同”的文化自觉。

4.2 传统武术的历史研究——文化自信

传统武术历史研究的最终目的是加深对自身文化的认知，只有在对自身文化的全面认知的基础上才能实现与外来文化的平等对话，也才会有足够的文化自信。武术历史研究，尤其是对近代武术历史的境遇研究启示在于：起源于传统文化的武术，积淀了中华文明的绝大部分历史记忆，该过程也打造了传统武术的文化性格；自先秦“士”风日下以来，传统武术在中国重文轻武的价值导引下发展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抑制，武术不得不借助于娱乐（舞蹈、杂技）、艺术、养生导引等内容来发展自身，但顽强的武术终在明清时期发展出自身的理论体系，使得武术并未淹没在其它文化之中；近代以来，武术曾被看作是强国、强种的重要手段，结果被“土洋之争”否定，武术在与西方竞技体育的比较中丧失了占领学校教育的先机，但武术自身的文化特征终为武术在学校教育争得一席之地；现代社会西方竞技体育主流的大环境下，传统武术依然借靠独特的文化特质，维持着世界体育文化的多样性。武术的近代遭遇及武术入奥问题的讨论把武术发展问题抛给世人，只有从历史的角度看清武术从何而来，我们在发展我们体育文化的时候才能有充足的文化自信。这无疑是研究传统武术历史带给我们最为宝贵的财富。

4.3 传统武术的发展研究——回归理性

社会环境的变革，传统武术失去了原有的生存土壤，一方面，传统文化的约束力下降，武术的使用功效的时代性递减，另一方面，师徒传承制度的消亡更进一步压缩了传统武术的生存空间。近代人们尝试用教育的方式（马良等人）、改革的方式（武术入奥、武术的竞技化发展）、非物质遗产保护等方式来保护和传承武术。以笔者看来，这些方式的改革都不曾真的抓住了传统武术发展的核心要义，传统武术与竞技体育相比，其差别不在于对人体锻炼的功效，而最主要的差别在于对民族精神的传递，在于对中华文化的传承。任何时代，任何社会背景，人都需要知道一件事，我从哪里来？传统武术发展问题的关键是，我们在传统武术与教育之间缺乏一些必要连接，需要的是用行之有效的武术教学理念来实现我们的传统武术与教育的和谐发展。知晓我们来自何方，我们就不会着急去进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奥运会，也不会在没想清楚之前就贸然的拿所谓的“武术套路”来毒害我们的青少年。

5 结语

传统武术研究的核心要义无非是继承和发扬民族文化，其目的在于更加清晰地认知自己。传统武术为当代人的自我认知提供了行之有效的载体，通过对传统武术是什么的文化学追问，可以回答“我们是谁？”的民族追问；通过对传统武术如何发展的历史学追问，可以解除“我们来自于那里？”的疑问；通过对传统武术发展问题的时代追问，可以让“我们该如何发展？”的答案更为清晰简洁——自觉、自信、理性。

再次回到传统武术发展的未来问题，传统武术长期依赖的“土壤”的质的变化现实已无法逆转，那么，传统体育在当代生存和发展的关键是找准传统武术与现代社会要素的切合点，而传统武术所携带的文化精髓的教育意义与传承价值无疑是助推传统武术现代化转型的最可靠依据。

注释：

[1]周伟良.历史与现代化交汇中的中华武术[M].台北：逸文武术文化有限公司，2012：153.

[2]张岱年，方克立.中国文化概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286-296.

参考文献：

[1]贾鹏飞，许若群.中华传统武术保护的法律思考[J].体育文化导刊，2006.

[2]王 震，谢业雷.武术与文学[J].体育文化导刊，2001.[3]白永正.近年来武术学科研究内容分析与评价[J].体育文化导刊，2005.

[4]薛 欣. 1995-2004：年武术科研的现状与分析[J].体育文化导刊，2006.

[5]费孝通.文化与文化自觉[M].北京：群言出版社，2010：283.

Exploration and Prospect of Traditional Wushu in the Past Thirty Years of Reform and Opening-up

Yang Xin1 Liu Weikun2（1.School of Sport & Science， Nantong University Nantong Jiangsu 226007， China；2.Shanghai University of Sport， Shanghai 200438， China）

Abstract：In the past thirty years （1979-2012）， research papers related raditional Wushu published in 11 kinds of domestic sports core journals are combed， from researching contents， researching perspective and researching conclusion of traditional Wushu research results systematically， aiming at finding specific characteristics of Wushu subject in the domain of traditional Wushu since Chinas reform and opening up to the outside world. The study suggests that： the core essence of the study of traditional Wushu is to inherit and carry forward the national culture， the purpose is to understand themselves more clearly. Traditional Wushu provides an effective carrier for the contemporary peoples self awareness， through the culture inquiry of what is traditional Wushu， the ethnological question of "who are we？"can be answered. Through the history of the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Wushu， "Where do we come from？" can be answered. Through the era of the traditional Wushu development， the answer of “How to develop？” can be clearer and more concise - being conscious， confident and rational.

Keywords：traditional Wushu reform and opening-up develop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