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没有能力动摇世界自由贸易

【美】史蒂文·苏拉诺维奇（StevenSuranovic）

特朗普当选下届美国总统震惊了全世界。这种震惊部分来源于大选结果的出人意料，因为大多数预言家都预测希拉里获胜。但这种震惊更多是来自我们对美国未来政策的不确定。特朗普在竞选期间就很多事发表过许多宣言，尤其关于国际贸易，当时大多数人都没重视他的话，因为他们认为他获胜的机会很小。

特朗普的权力是有限的

中国必须更加留心，因为特朗普的一些言论直接针对中国，尤其是有关经济和贸易的问题。其中就包括给中国贴上货币操纵国的标签，声称将向中国商品征收45%的关税。特朗普的贸易提议还包括让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及其他政府机构，对中国补贴特定行业采取行动，并打击所谓窃取美国工业机密的行为。与中美贸易密切相关并很可能影响双边贸易的，还包括特朗普对《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的反对，及他要重新对贸易协议展开谈判，以便为美国工人争取更有利的条款。

对特朗普竞选期间的宣言，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值得留意，即总统权力是有限的。特朗普的许多提议都要改变法律，这就要获得国会通过。

先从货币操纵问题谈起。美国财政部10月和4月都发布了其贸易伙伴外汇政策的半年度报告。这些报告和可能对不公平汇率操纵采取的行动，都是2015年贸易促进授权法案所要求的。根据10月份的报告，判断货币操纵是否发生的“三条标准”中，中国仅符合其中一条，日本、韩国、德国均符合两条。

事实上，货币操纵最有说服力的证据也许就是一个国家大量增加外汇储备，以压低本国币值。尽管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正在下跌，但过去一年，中国并未购买、反而一直在抛售外汇储备。如果中国停止干预，人民币汇率在自由市场的作用下将更快下跌。过去几年市场变化很大，如果真有汇率操纵国的话，过去比现在更有理由认为中国是汇率操纵国。除非特朗普设法改变汇率操纵的定义，否则很难对这个问题采取法律行动。他最多只能坚持自己对汇率操纵的观点，令财政部等部门与中国商讨此事。但这类事在每年的中美战略经济对话上都在发生，所以我认为不会有太大变化。

再看看特朗普声称将对中国提高关税至45%。他有点权力这么做，因为美国有多项授权总统在特定条件下征收关税的法律，比如面临国家安全威胁时。但美国国会可以剥夺这一权力，因为美国宪法赋予国会所有对外贸易的权限。不过要剥夺总统权力，国会需要获得三分之二多数的赞成票，才能推翻总统的否决。

特朗普可能做些什么

特朗普可能采取的更直接的方法是倡导和鼓励更多贸易补救措施。在世贸组织（WTO）协定下，反倾销、反补贴税和贸易保护等措施都是允许的，但它们首先都要求政府调查是否满足了必要标准；其次要求准司法性质的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作出产业损害的裁决。

特朗普不能直接控制这些流程，但他很可能通过启动更多案子来推出更多措施，并战略性地选择进口产品。其实，美国今年夏天就通过这种行动对中国钢铁征收500%的关税，指控中国大量补贴冷轧钢产品。特朗普可能会要求对中国等国采取更多此类措施，但符合条件的贸易量仍然很小，而且效果有限。

人们担心美国对中国等国采取更多贸易制裁行动，其他国家会纷纷效仿。1930年美国批准斯姆特-霍利关税法案后，几十个国家也试图通过提高关税来保护本国工人和市场，结果造成全球贸易大幅减少，大多数专家认为这延长加剧了“大萧条”。

就某种程度而言，全球贸易保护主义的负面影响促进了战后对贸易自由化的推动，从1948年的关贸总协定开始，到WTO，再到过去25年许多通过谈判达成的地区自贸协定。全球自贸协议的网络帮助一个个国家抵制了对特定团体进行短期保护的诱惑。每个政府时不时都会面临这些压力，自8年前金融危机爆发后，由于经济增长持续乏力，美国和世界许多地方的工人都异常焦虑。

遗憾的是，世界经济的低迷让民粹主义领导人粉墨登场，他们言辞强硬，倾向采取快速急迫的解决方案。特朗普的险胜就是美国经济形势恶化到一定程度的信号，它引诱选民在一个没有经验、发誓动摇体制的人身上碰运气。

孤立会让美国失去更多

我认为大多数美国人都同意在某种程度上动摇体制是必需的，但对如何动摇看法则大相径庭。历史已多次证明，贸易保护主义从长远来看对经济有害，即便它在短期内，能为一小群人提供明显的好处。因此，特朗普的大部分保护主义提议都不应兑现。其他国家应如何做呢？

也许对它们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坚持并继续履行既有贸易承诺。WTO和地区自贸协议确保了国家贸易政策的透明度和连贯性不受领导层更迭影响，以减少经济上的不确定性。重新协商自贸协议是可以接受的，因为任何新协议在生效之前，都要得到所有谈判国的同意。因此，若特朗普拒不接受现在的TPP协议，势必会在短期内妨碍贸易自由化的推动。但如果他希望重新进行协商，还是需要通过类似的共同协议。

如果特朗普采取更多贸易补救措施，其他国家可以密切监督这些措施，若它们不符合得到承认的WTO规定（美国也同样认可），就可以、也应该对美国启动WTO争端解决机制。尽管解决争端需要很长时间，从很多方面来讲也无济于事，但国家间使用协议规定的机制解决争端让国际贸易在一定的框架内运作。

最后，如果特朗普试图退出协议，那么世界其他国家留在贸易集团中，就是对贸易保护主义最有效的遏制。如果美国决定实行贸易保护，但周边其他国家继续推行自由贸易，特朗普不用多久就会认识到，美国会因为它的孤立失去更多。

从积极方面看，大选后最初几天，特朗普就已缓和此前一些强硬言论。占国会多数席位的共和党议员虽然有很多反对TPP和TTIP，但并非都不支持自由贸易。其中不少人对特朗普支持的许多贸易安全规定较为认可，但不是不想美国成为自由贸易投资规则的领导者。希望特朗普认识到遵守现有贸易协议的重要性，把精力用在激励国际对话上，以便最终达成对各方都更公平、更自由的贸易协议。▲

(作者是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教授，译者为徐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