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的背面
2016-11-18谢克强
谢克强
游走的词
一个词 一个游走的词
突然走到我的稿纸上
就不想走了 不想走的
还有跟着他来的
那些灵性的兄弟姐妹
在这有些燥热的夜晚
是不是走累了 想歇歇脚
还是看见我案头的台灯
如不肯入眠的星斗
烛照行走的路
我不知他们来自那里
但可以肯定
他们在来到我的稿纸之前
深一脚 浅一脚
不知摔了多少跟头
现在好了 来了就不想走
他们要在稿纸上安家
逐以压抑得太久的亢奋
不知是要唤醒我的孤独
还是经营自己的意象
其实 这些游走的词
干净 利落 且兴高采烈
一旦他们走到我的稿纸上
我就会悉心地照料他们
像母亲照料孩子
醒
整个世界都在沉睡 这个夜晚
只有我的笔醒着
它在寻找
在这无法不诗意的冬夜
笔 停在我的指间
没等笔落下 台灯浅白浅白的光
在稿纸上漾起一层一层涟漪
拍击着夜
好想给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
写一首痛彻心扉的诗
让诗里的每个字 或者词
隐陷生疼
笔 没有意思理我
依然停在半空 默默无语
像是一个沉思的哲人
更像我的一只渗血的手指
随时准备出击
不要轻易涂鸦呵
如果你的心不淌血眼不流泪
笔醒着 警告我
听 雨
没等我摁亮台灯 铺开稿纸
窗外 突然下起雨来
只听淅沥错落的雨滴
或急或缓 如同我的心跳
听着雨声 我拿起茶杯
几个词 滑到嘴边又被吞下
不知窗外的树是否渴了
吞下雨滴 在大脑里反刍
坐在词汇和语法之间
我开始虚拟一场组合竞赛
再借雨声 将一把诗意的镢头
朝向内心深处
这时 几滴雨被风吹进窗口
不想打乱了我起伏的诗绪
而打湿的词语也失去了锐度
灵感 肯定不会再来
放下笔 枕雨谛听
雨滴的律动催我沉入梦里
明早 我会在新叶初萌的枝头
读一夜春雨的抒情
省 略
一不经意 活到了这把年纪
(古人说 人活七十古来稀)
物质的需求不那么多了
也不想为膨胀的欲望所累
所以 能省就尽量省
曾经 有些东西少得可怜
诸如果腹的粮食、遮羞的布
你不想省也得省
纵然是逐浪追云的年纪
也不得不把欲望省略
岁月悄无声息地远去了
逼我交出盛夏的繁复
以及青春的欲求
如今 白发开始躲进双鬓
有些东西又多得过余
谁都明白 物质世界的问题
终归要物质来解决
当财富使一个世界发疯
我对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
不得不保持冷冷的距离
也许滚滚红尘抵不住岁月的幽默
人活着 日子总得一天天过
是的 有些东西可以省略
可哪一个活着的人 能省略
雾霾越来越浓的空气呢
活 着
秋深了 我抖了抖身子
感觉几分秋意渐渐深入体内
不知不觉中 一场冷雨
下在我的灵魂之上
现在 我终于明白
使我渐渐衰老的
不仅仅是时间 更多的还是
生活分泌出的阴影
是呵 在贫困中挣扎的叹息
在色彩里迷失的眼泪
还有心路艰辛跋涉的脚印
都盛在时间的杯盏里
确实 青春曾被岁月吞噬
但布满牙印的骨头还没弯曲
虽然我也惊诧生命的硬朗
其实只是对命运的默许
剩下的日子 看样子
主要由衰老与疾病组成
好在从痛苦与疑虑中
我找到了神的恩宠
真要感谢缪斯女神
赐我一支笔
让我将生命凝重的叹息
化为愉悦心灵的诗
现 实
这些年
我就像一个跳高运动员
总想将目标提高一点
无奈现实却那么残酷
纵然心有不甘 与之小试锋芒
身体却屡战屡败
也是 头发一缕一缕在变白
骨头一根一根在变脆
心跳 也没有从前强劲有力
面对匆匆远逝的青春
再也不想苛求生活 苦苦索取
那些终究要逝去的东西
或许 拙于生活的智慧
或许 过于盲目和要强
如此怎能面对现实
更有岁月 也由不得我主宰
但心跳还属于我 总想
追赶时代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