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重围
2016-11-17刘小红何立波
刘小红 何立波
屈辱的一让,
让他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1923年,在河南省商城吴店区申家湾(今属安徽省金寨县)的一户贫雇农家里,传出一声怒吼:“马上改名,哼!上无片瓦,下无寸地,竟敢与本老爷的公子重名。”
一个脸带鄙夷的财主端着水烟壶,抽着纸烟怒气冲冲地走出来。
“老爷,我家娃儿改什么?”紧随财主身后的中年佃农小心翼翼地问。
财主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冷笑道:“叫个猫儿狗儿啥的……”
“不!”一个少年闪出身来,稍带稚气的脸膛因愤怒显得通红,高声道:“爹,男儿立志走四方,我从今天起,正式改名徐立清。”少年一脸的正气,令在场的老爷惊得目瞪口呆。
徐立清早年丧母,幼时给地主家看过孩子、洗过尿布,小小年纪就饱尝生活的艰辛。他从小聪敏好学,可是没钱读书,只能每次放牛路过私塾门前时,听着里面的读书声偷偷学习。徐立清的父亲看儿子这么好学,尽管家境清苦,也挣扎着让他进了私塾。从七岁到十七岁的十年里,徐立清在本村私塾断断续续读了三年半书。那时,他们村私塾不收学费,只要给老师送些粮食、蔬菜,即可上学。徐立清家有粮食送给老师时,他就去上学;没粮食送给老师时,他就在家里边放牛边看书自学,就这样也识了不少字,能背诵《三字经》《百家姓》,能熟读《论语》《孟子》,还看了不少小说唱本,特别爱读“杀富济贫”一类的故事书。
徐立清读书善于思考,经常联系自己的家世遭遇,思考为什么大户人家不下地劳动却有吃有穿,为什么穷人在地里拼命干活反而吃不饱肚子?为什么两个孩子重了名字,非要穷人家的孩子改名?这些经历,在徐立清幼小的心灵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使他悟出了可贵的人生哲理:人世间太不公平了!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徐立清读的这三年半书,为他以后参加革命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1926年10月,国民革命军北伐攻克了武汉,这一胜利,极大地推动了鄂豫皖地区农民运动的进一步兴起。1927年5月,十七岁的徐立清参加了当地少年先锋队、农民协会的革命活动。徐立清看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穷人打土豪劣绅,废除苛捐杂税,开仓济贫,反对迷信,是一支真正解救穷人的队伍。他从内心喊出:“共产党是我们穷人的大救星!”不久,徐立清担任了农会小组长,积极组织群众游行示威,向农民群众宣传革命道理,不信神,不信命,要一心一意跟着共产党,自己解放自己。
1929年4月,徐立清参加了农民自卫军,在革命实践中,深深懂得一个道理:要革命必须靠枪杆子。红军在,农会才能存在,才能打倒豪绅地主,分配土地,过好日子。8月,徐立清随本乡一位漆姓乡友,到六安县独山镇参加了红军,编入红军第三十二师当战士。
1930年9月,徐立清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31年11月7日,红四方面军在黄安七里坪宣告成立,徐立清任红四军第十一师政治部组织科科长。1933年7月上旬,徐立清任红四方面军第四军政治部主任。在这段时间里,徐立清随部队参加了黄安战役、商(城)潢(川)战役、苏家埠战役、潢(川)光(山)战役和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第四次反“围剿”斗争。
徐立清在担任红四军政治部主任期间,强调要建立人民军队新的官兵关系,主张官兵平等,反对打骂和随便惩罚士兵。这在当时的部队中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长征途中不放弃一个伤病员
红四方面军入川不久,张国焘进行“肃反”,发动了所谓反“右派”的斗争,迫害了很多优秀的共产党员。徐立清在一次干部会议上和张国焘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徐立清在原则面前寸步不让。他严肃指出:“‘肃反不妥当,不当提的也提了,不当罚的也罚了,不当没收的也没收了。”张国焘极为不满,称:“徐立清这个人对‘肃反有看法,表面上很温和,实质上却很固执。”徐立清在张国焘的打击下并没有退让,1934年7月,他被撤职调到红四方面军担任总医院政治部主任。其间,张国焘拒不执行中共中央的北上方针,命令红四方面军南下,公开分裂党和红军。徐立清和指战员们被迫南下,第二次穿越草地。
1936年4月,红四方面军进行整编,徐立清升任红四方面军总卫生部政委,7月1日,红二、红六军团齐集甘孜地区与红四方面军主力会师。7月5日,根据中共中央电令,红二、红六军团和红三十二军改编为红二方面军。随后,红二、红四方面军共同北上,穿越茫茫草地,向甘南前进。
徐立清明白,此次征途路程远、时间长,途经峡谷激流、雪山沼泽,步步是险境,处处关生死,加上红军部队日日夜夜行军打仗,环境艰苦,伤病员越来越多,缺医少药,给总卫生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怎样才能把每一个战士带出草地,保存革命的有生力量呢?粮食不够,徐立清就带领战士们沿途挖野菜、草根,甚至以皮带、牛皮充饥。因为缺医少药,受伤的战士得不到及时的救治,眼看有生命危险,徐立清亲自寻找老中医,以土办法和偏方草药给战士治病,还善待俘虏医官,积极争取他们来给战士治病。部队伤病员多,担架少,为了不让一个伤病员掉队,徐立清主动让出自己的马,并号召其他领导把马让出来,组成收容队轮流驮送伤病员,他们就是这样竭尽全力地挽救每一位红军伤病员的生命,最大限度地减少了非战斗减员。部队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终于走出草地。过草地期间,总卫生部共收容了七百多名伤病员,大部分伤病员经过精心治疗,都伤愈归队了。
1936年10月下旬,徐立清任西路军总指挥部卫生部政委,和部长苏井观带领医务人员及几百名伤病员随总部渡黄河西进。由于红军长途远征,任务多变,缺衣少食,敌众我寡,西路军在作战中损失惨重。徐立清带领西路军总卫生部机关、医院和大批伤病员,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寒夜里,一边突围,一边救护,收容伤病员。在几个月的雪地行军中,他们饿了吃雪,渴了也吃雪。他带领干部和医务人员不畏艰险,克服困难,想方设法照顾抢救伤病员。没有消毒药水,他们就用盐水;没有止血药,他们就组织人员到附近山上自己采草药;没有纱布,就撕开自己的衣服为伤病员包扎,尽力护理好伤病员。艰苦的环境,使不少战士思想上产生了动摇,有的人甚至产生了逃跑情绪,想脱离红军,脱离革命。徐立清耐心细致地做工作,鼓励战士们战胜困难,坚信共产党一定会胜利。
行进途中,遇到红三十军一个炊事员和几名失散的红军人员,徐立清集合了这些失散人员,想去找主力红军支援,但没能实现。他们在雪山草地坚持了近一个月,夜行晓宿,同敌人周旋。敌人的搜山一天比一天严,好几次他们差点被敌人捉住。缺衣少食,体力一天不如一天,但他们互相搀扶并鼓励着继续向东南方向走,发誓爬也要爬到陕北去找党中央、毛主席。徐立清一行于4月上旬渡过黑河,走到甘州(今张掖)西南的山上,拂晓前隐蔽休息,派出一人放哨,又派一个炊事员去半山坡一间茅草屋里找水喝。由于太疲劳了,一行人一躺下来就睡着了,哨兵也坐着睡着了。去茅草屋找水的炊事员被敌人俘虏,他的一口四川话,暴露了红军的身份。在敌人的威逼下,炊事员供出他们一行人的情况,并把敌人引到徐立清等人隐蔽休息的地方。徐立清一行还在睡梦中就被敌人捉住了。
他们被敌人捆送到甘州坐了三天牢,又被送到凉州坐牢半个月,尔后被送到兰州敌第九十七师,编入被俘人员战士队去修路。其间,徐立清被敌人审问过六次,被打过一次,他始终坚持说自己是普通红军战士,什么也不知道。徐立清身披一件光板老羊皮袄,头戴一顶破毡帽,耷拉下帽沿遮住半个脸,成天埋头同被俘战士一起修路。有一天他在河边洗脸,被叛徒认出来,于是被敌人押解到被俘的军官队里。但叛徒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职务,徐立清谎称自己是医院的医务主任。
6月,敌人将徐立清等押解送往西安。路上,押解的敌军抢群众的东西,反诬是红军抢的。徐立清识破了敌人的诡计,他在被俘人员和群众中做工作,揭露敌人的阴谋。行至平凉地区,路边的小贩中有红军援西路军派出的情报人员,徐立清假装买东西同“小贩”接触,“小贩”告诉他向东北跑,到镇原找红军。
一天午夜,趁天下大雨,徐立清打开住室的后窗,跳窗越墙,在大雨中向东北方向拼命跑,终于逃出了敌人虎口。第二天,他在镇原找到红军援西军政治部,经徐太先、董贤映证明,徐立清恢复了党籍。7月,徐立清出任红军援西军政治部宣传科科长,参加审查归队的被俘人员的工作。
抗日战争爆发后,徐立清任八路军一二九师政治部组织部部长,1943年,任中共中央党校二部组教科科长。在残酷的战争中,他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更加坚定了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的理想,渐渐成长为一名坚强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
爷台山战役
1943年10月,为了防备胡宗南部队对陕甘宁边区的进攻,中央军委决定组建陕甘宁晋绥五省联防军新编第四旅(简称新四旅),从晋冀鲁豫边区部队抽调第七七一团、第十六团和第二十五团开赴陕甘宁边区,以增强陕甘宁边区的防卫力量。在决定领导人选的时候,中央再三考虑,最后毛泽东一锤定音,他说:“徐立清是四方面军的干部,拥护党中央,反对张国焘,是个有政治思想且经过长期考验的优秀干部。没有‘山头思想,是新四旅政委的合适人选。”面对如此艰巨的任务,徐立清没有退让,勇敢地接过了担子,克服重重困难,于1944年2月,建立了新四旅。王近山任旅长,徐立清任政委。不久,徐立清、王近山等受到毛泽东的接见。当讲到成立新四旅的问题时,毛泽东说:“我们就是要有准备,这叫有备无患;边区不能老唱‘空城计。我们有些同志,该磨刀的时候不磨,磨了刀又不会用,这种人总是要吃亏的。”
毛泽东料事如神,果然,在抗战胜利前夕,国民党军队为了篡夺抗日的胜利果实,企图夺取关中解放区,钳制陕甘宁八路军向日军的反攻,进而发动全面内战。1945年7月21日,胡宗南调集五个师进攻关中地区,其中以三个师的兵力突然向淳化爷台山八路军阵地进攻,企图夺取关中,威逼延安。一时关中地区形势危急。
爷台山阵地是守备关中地区的重要屏障,保卫陕甘宁边区的重要军事基地。1945年7月,正值糜谷扬花的季节,漫山遍野,碧波千顷。指战员们望着亲手栽种的即将丰收的庄稼,心中好不喜悦。可是国民党军队破坏了这个和平安宁的家园,战火弥漫在爷台山上。幸好我军早有防备,驻扎在关中分区的保安纵队和警备一旅及新四旅一部英勇自卫,阵地岿然不动。23日,国民党军预备第三师也投入进攻。我军坚守了七天,终因寡不敌众,于7月27日奉命撤出爷台山及其以西的四十一个村庄。
为了制止内战,收复失地,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部奉命成立了张宗逊任司令员、习仲勋任政委的爷台山反击战临时指挥部,统一指挥新四旅、教导一旅、教导二旅和三五八旅共八个团参战。
徐立清接到作战任务后,立即主持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同志们情绪激昂,大骂蒋介石:“抗战八年来,他搞摩擦,闹反共,一直没有停过,现在眼看抗战胜利在即,他又向边区动起武来。真卑鄙!”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建言献策,很快制定出作战方案,决定让七七一团担任主攻,十六团为预备队,二十五团担任警戒任务。这时,习仲勋、张宗逊又调来警备一旅、三五八旅各一个团配合新四旅作战,准备给予国民党狠狠的还击。
战士们迅速地集结起来。号声响起,战马重新备上了鞍辔,抖动着鬃毛,仰头嘶叫。战士们一个个神情严峻,怒气冲冲,决心誓死保卫党中央和毛主席。
徐立清作了战前动员,他挥动拳头说:“同志们,国民党要抢夺人民抗日的胜利果实,我们坚决不答应!我们要寸土不让,寸土必争!我们要打得猛、打得狠、打得准,把国民党赶出爷台山,有没有信心?”
“有!”同志们大声回答,一个个骄傲地挺着胸脯,仿佛只要一声命令,纵使爷台山是虎穴龙潭也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8月8日夜,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到处是黑洞洞的,山沟泥泞难走,环境十分恶劣,徐立清指挥部队迅速逼近胡宗南部。他知道,这样的雨夜正是奇袭敌人的绝好机会。
果然,当部队趁夜摸进爷台山敌人的前哨阵地——胡家嘴时,敌人哨兵毫无防备,几个国民党军官还在打麻将。天赐良机,尖兵班的战士猛扑过去,刺刀在敌人眼前一晃,他们就全都缴了械。约十二时,三颗红色信号弹升起,攻击开始了。
徐立清率部行进到南坡山下时,部队行动被国民党发觉,徐立清命令部队迅速发起攻击。各种火器带着战士们的仇恨射向国民党阵地,顿时阵地上硝烟弥漫,鬼哭狼嚎。趁国民党尚无还手之力时,徐立清命令七七一团迅速冲上山去,在半山腰和国民党展开了肉搏战。经过一天激战,攻克户源、熊家山两处阵地。随后,三五八旅也投入战斗,战士们信心大增,打得国民党狼狈而逃,徐立清指挥新四旅紧追不舍,迅速攻上山顶,收复了爷台山。
把工作做到西北战场上
毛主席曾说:政治思想工作是统帅,是灵魂。徐立清一直从事的是政治思想工作,在解放战争中,他先后担任陕甘宁晋绥联防军政治部主任、西北野战军政治部主任、六纵政治委员、一野第六军政治委员、第二兵团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
徐立清不仅把政治思想工作运用在平时的生活中开解战士们的心结,还运用在长征途中鼓励大家战胜困难,更是把政治思想工作做到了战场上,让很多人都竖起了大拇指。
1947年3月21日,为打好青化砭伏击战,彭德怀带人率旅以上干部到青化砭东面至石绵羊沟察看地形,现场分配战斗任务。
青化砭位于山崖之上,只有二三十户人家,却是咸榆公路的一个重要交汇点,一段川道山峰巅连,宽处不过半里左右,窄处只有八米,是一个设伏的好地方。针对青化砭的地理位置,徐立清决定在这里埋伏,打一个漂亮的伏击战。
东南有一个小寨子,正挡在新四旅十六团的出击路线上,如果派兵占领该寨子,很有可能遭遇到敌人的先头搜索部队,如果不予占领,则有可能为敌军所占据而增加攻击难度。彭德怀现场调整部署时,提出将该小寨子让给敌军,随后又提醒传达命令的参谋人员,要求部队将寨子北墙拆掉,留下南墙。这样既可以遮住北来的敌军视线,又消除了我军的攻击障碍。
回到野战军司令部后,彭德怀专门找徐立清谈话,交换战时思想政治工作意见。彭德怀说:“政治工作是我军战斗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平时离不开它,战时更离不开它。”徐立清说:“这一仗很重要,教育我们的干部战士要胜不骄,败不馁,鼓舞士气,在决战时刻,要学会用政治攻势瓦解敌军。”徐立清保证,自己一定亲临前线,把思想政治工作做到战场上。
为了扩大敌人的错觉,创造有利的歼敌战机,西北野战军决定以小股兵力佯装主力诱敌北上安塞,主力则位于机动位置寻机歼敌。
西北野战军侦查到胡宗南的主力果然上当了,便由延安向安塞方向急进,决定在青化砭周围地区,利用公路两侧的山地设下袋形伏击阵地,只等敌人钻进来。
24日拂晓,各部队阵地部署完毕,并构筑了简单的工事和防空掩体。但出乎意料的是,一直等到下午,敌军也未出现!战士们埋伏了一天,腰酸背痛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情绪有点焦躁起来。
徐立清见状,连忙安抚起战士们,并分析未来的各种可能,基本排除消息走漏和大部队行动暴露的可能,要战士们耐心等待,不要松懈,坚决完成部队交给的任务。战士们听了徐立清的解释,情绪安定下来,耐心等待着。
25日凌晨,西北野战军各部仍按照原计划进入阵地。
上午十时,敌三十一旅先头部队终于到达青化砭,进入西野部队的视野。憋了一天多的战士终于找到了攻击目标,用机枪猛烈射击,国民党部队被打得措手不及,很快乱成一团。
东侧新四旅和教导旅首先发起攻击,由新四旅阻止敌先头部队,教导旅则和敌右翼警戒部队短兵相接,争夺石绵羊沟东侧的高地。敌先头部队两个连占据青化砭东南土寨子企图顽抗,但这一着早已在我军预料之中,寨子北墙被拆,无法隐蔽,仅十分钟即被新四旅全部解决掉。
三十一旅旅长李纪云是黄埔三期毕业生,作战经验丰富。仓促之间,李纪云决心以尖兵连抢占寺沟西北高地构筑工事,并以一部继续向七一五团前沿阵地攻击前进;后续部队则力图抢占石绵羊沟两侧山梁,以稳定局势。
但西北野战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了下来,不容其喘息。教导旅协同新四旅沿石绵羊沟进击,遭到西山敌火力猛烈射击,但敌军随即被二纵主力赶了下去,全部压到了沟内。西野的猛烈突击使得敌人丧失了斗志,迅速崩溃。青化砭伏击战不到两个小时我军就取得了胜利,共歼敌二千九百余人,旅长李纪云等被俘虏。
青化砭战役后,我军又抓住敌人在蟠龙镇只布置了一个旅的军事弱点,准备集中优势兵力速战速决,一举攻下蟠龙镇。没想到敌旅长李昆岗被委以镇守蟠龙重任以后,对主子竭尽忠心,他派兵抓来一大批老百姓,强迫他们拆掉民房,昼夜不歇地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还在镇郊周围修建了大量的伏地碉堡,并依据山脉地形,建造了星罗密布的小伏地碉,组成梅花形、多星形碉群。核心碉堡周围都砌成陡壁,并挖有深宽各六七米的外壕,壕外及山凹要道还铺设了铁丝网,埋下了地雷等障碍物。大小碉堡之间都可以构成严密的火力联系。碉群与碉群之间,互相支援,形成交叉火网,用交通壕连接起来。整个阵地编成前沿阵地、基本阵地、预备阵地三类。各种火器都有精密的射程计算,阵地之间都制定有支援计划,进行了目标选定、距离测量或试射。李昆岗得意地说:“凭共军的小米加步枪,要想来这里玩命,好比鸡蛋碰石头。”
由于敌人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我军装备差,缺乏攻坚炮火,几次攻击蟠龙镇都未奏效。徐立清向彭德怀建议说:“靠土工作业摧毁敌人坚固工事很困难,这样既消耗兵力,也难以制服敌人,建议停止攻击,巩固已得阵地。”
徐立清找了一些连排长和战士开会,广泛听取战士们的意见,战士们纷纷出谋划策。有个战士说:“敌人地堡在山顶上,我们的轻兵器火力打不到,妨碍我们突破的是敌军的手榴弹,我们可组成多个三五人战斗小组,轮番攻击,冲到敌人投手榴弹的距离,敌人投手榴弹时,我们就顺陡坡向下滚,这样反复多次冲锋,敌人手榴弹打完了,我们冲上去用手榴弹投入敌军堑壕和地堡,就可占领阵地。”徐立清一听,马上采纳了战士的意见,并称赞他脑子灵活。
随后,徐立清亲自下到第一线营连指导工作,为鼓舞士气,他及时提出了“打进蟠龙镇,活捉李昆岗”的口号,赢得了彭德怀将军的赞赏,他说:“这口号比炸弹厉害得多啊!”
5月3日下午,攻击部队再次发起进攻,迅速夺取了主阵地。可是北山的敌军仍在顽抗,徐立清又让战士出主意想办法,发挥民主作风,广泛征求大家的意见。战士们又想到用对壕作业的办法,即挖“S”形交通壕,两侧挖猫耳洞,边挖边巩固,逐渐逼近敌前沿,用爆破手段摧毁敌铁丝网等障碍物,最终攻下了北山。然后我军从东、北、西高地下山围攻蟠龙镇,4日夜全歼了残敌。俘敌第一六七旅旅长李昆岗,共歼敌六千七百余人,缴获军衣四万多套,面粉一万二千余袋,骡马一千余匹,山炮六门,子弹一百余万发,解决了部队的给养问题。
1947年10月9日,西北野战军组建第六纵队,罗元发任司令员,徐立清任政委,辖新四旅、教导旅。徐立清在实际作战中,意识到一支战斗力强大的部队,不光要有强大的物质保障为基础,更要有强大的政治思想做保证,没有思想过硬的战士和不怕牺牲的精神,是无法打胜仗的。在转入冬季后,他提出进行新式整军。新式整军是在西北战场上取得的一条宝贵经验。徐立清领导的第六纵队,通过诉苦、“三查”(查思想、查工作、查斗志),民主推选干部,发扬三大民主(政治、经济、军事民主),开展群众性练兵运动,大大提高了官兵的思想觉悟和军事素质,增强了部队的战斗力。
从不退让的文职将军
1948年春,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北野战军经过新式整军运动后,战斗力大增,在战略上掌握了主动权,以主力五个纵队转入外线作战。
1948年2月至3月,西北野战军在彭德怀司令员的指挥下,采取围城打援的战法围攻宜川城,迫敌求援。徐立清和罗元发指挥新四旅七七一团和教导旅二团,迅速占领瓦子街至铁龙湾公路两侧高地,隐蔽设伏,待机打援。前来援救宜川之敌的整编二十九军两个师、四个旅、八个团,在瓦子街被我打援部队全歼,随即西北野战军攻克宜川城,又歼灭守敌一个旅。此役共歼敌三万多人,毙敌军长刘戡、师长严明,俘敌军参谋长刘振世、副师长李奇亨、师参谋长曾文思等。随后徐立清等率六纵参加了洛川战役,并取得了胜利。
1948年4月,在彭德怀司令员的指挥下,徐立清率第六纵队参加了西府战役。这一仗打得十分艰难,六纵两个旅经过三天三夜激战,终使野战军总部机关和彭德怀司令员脱离险境。而徐立清所率的部队,却陷入了敌人的重围。在接到野战军总部突围命令的第二天,徐立清等率部向西峰镇进军,途中又与马继援部遭遇,摆脱马敌之后,在黄昏转移时,又被胡宗南部合围,截断了前进道路。部队夜间从战场上撤下来时,已疲惫不堪,建制混乱,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弹药将尽。徐立清临危不乱,他和旅长组织指挥部队顽强坚持战斗,直到胜利完成任务。
西府、陇东战役后,徐立清和罗元发率六纵于8月参加黄龙战役,10月又参加澄(城)合(阳)和荔北战役,均取得重大胜利。
1949年2月1日,西北野战军整编为第一野战军,第六纵队整编为第六军。徐立清与罗元发率第六军出击渭北,解放富平、大荔等城镇之后,于5月20日参加解放西安的战斗。6月,第一野战军以第三、第四、第六军组成第二兵团,徐立清被任命为第二兵团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他同兵团司令员许光达、政委王世泰率第二兵团参加了扶眉战役。8月,在彭德怀的指挥下,第一野战军发动了兰州战役,彻底摧毁了在西北盘踞了八十多年的马家封建世袭统治。
1949年10月,中央决定由王震、徐立清率领一兵团向新疆进军。进疆伊始,就遇到改编新疆民族军的棘手事情。徐立清主动请缨,要求带工作组到伊犁做重组民族军的工作。徐立清首先与民族军领导进行座谈。他说:“我知道民族军是拥护共产党,拥护解放军的。我这次代表王震司令员来看望同志们,通过接触,多加强我们之间的了解。”在座谈中,徐立清肯定了民族军在反对国民党统治方面所起的作用,并宣讲了人民解放军的性质、宗旨和光荣传统。民族军军长列斯肯对徐立清说:“今天见到您,就有一种见到老朋友那样的感觉,真妙!真妙!”12月20日,中央军委发布命令:将起义的新疆民族军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五军。民族军广大官兵欢呼雀跃,庆祝自己加入到解放军的行列,有的战士还打出“欢迎王震、徐立清到伊犁来”的巨幅标语,场面十分感人。
“三让”将军美名扬
1950年9月,中央军委成立了总干部管理部,罗荣桓任部长,徐立清任副部长。徐立清具体负责评级工作。为推动这项工作的顺利进行,徐立清把自己应该评的正兵团级主动降为副兵团级。他说:“我身为干部管理部副部长,应该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副兵团也不影响我的工作,反而我会更好地做大家的工作。”最后,在定级的报告书上,彭德怀还是将徐立清的副兵团级改为正兵团级。
1955年,我军实行首次评定军衔工作,徐立清完全符合授予上将军衔条件。他却认为评个中将对个人对工作都有利。中央首长不同意,但徐立清说:“授衔工作中有些人争官争位,不考虑大局,两眼只盯着干部,我授低了,有利于做他们的工作,这完全是为工作考虑的。”周恩来最后同意了徐立清的要求。
在一次军委会议上,毛泽东曾对徐立清让衔一事评价道:“不简单哪,金钱、地位和荣誉最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思想和品格,古来如此!”在一次全军的高级干部会议上,毛泽东还称徐立清是我党我军的“好同志,好干部”。
除了让级别、让军衔,徐立清还让过位子。他在生病期间,曾多次向军委提出转业到地方或到省军区任副职的请求,为年轻人让位,以培养新人,但组织上同样没有批准他的请求。
很快,人们知道了徐立清让级、让衔、让位的感人故事,尊称他为“三让”将军。
1983年1月6日,徐立清病逝于北京,享年73岁。徐立清去世后,他的夫人党秀玉不仅退掉了房子,而且把公家配的一辆小轿车也交了公。徐立清以自己的高风亮节赢得了人们的尊敬。1998年5月,老将军陈明义在回忆徐立清时说:“徐立清搞了一辈子干部工作,他任人唯贤,公道正派,我很敬佩他,也很怀念他。”
〔责任编辑 君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