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运动鞋的叛逆

邱晨辉　张慧敏

阿宏和母亲的战争又开始了，还是因为一双鞋。母亲从鞋柜里掏出一双又一双的高帮篮球鞋，拎到阿宏跟前，随后恶狠狠地扔到地上：“这些不都还新着，还要买？”阿宏不想和母亲讨论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有些话就是说了，她依然不会明白。

前不久的生物课上，老师对阿宏说：“你正值青春期，很容易叛逆。”他问：“什么是叛逆？”老师想了想，说：“就是和大人想的不一样。”阿宏的确和大人想的不一样。眼下这双鞋，买还是不买，就是一个问题。

班主任接到阿宏母亲的“告状信”，称孩子天天嚷嚷着买名牌鞋，今天买一双，明天又买一双，刚穿了两天，第三天还要买，这是去上学，还是去买鞋？母亲的这番话显然带了些情绪，真正打动班主任的，是“告状信”中提到的“攀比”二字。这也正是班主任所苦恼的，他经常接到家长的电话，希望学校刹一刹攀比风。“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尤其是孩子在操场上做操时，他们唯一的差别，就是脚上五颜六色的鞋子。”班主任说。

很多学生极力否认这是一种攀比，甚至有关任何一双鞋的购买行为，他们都不认为是在“和他人比较”之后作出的决定，只是“自己喜欢”而已。他们只说自己喜欢，从不问为什么喜欢，只说自己不和别人比较，却为何常在看到别人添置新鞋后，跟风购买？

如果走进周末下午的运动鞋专卖店，的确能感受到中学生的这种“喜欢”。这是真正属于他们的世界，有的是刚刚从教室里解放出来的，有的则刚刚告别家长设定的周末课程，总之，工作日里鲜见的年轻面孔此刻在这里扎堆儿。

他们通常会径直来到运动鞋的柜台前，从上住下扫一遍，看到中意的便拿在手里细细打量一番，如果没有一定的知识储备，还难以听懂他们的对话。最简单的是关于鞋子的品牌：“这个不是‘科九吗？”“看着确实像。”还有鞋子之间的区别：“这两代（鞋）什么区别啊？”“鞋底不同啊，这你都不知道。”甚至包括鞋子的具体性能：“这双鞋的防滑性好不好？还有平衡性呢？”前来围观的也通常是十几岁的青涩面孔。这种场面像极了成人世界里挑选一台电脑或一辆车时的情景。这也是阿宏感到委屈的一个原因：“大人们有大人们喜爱的东西，可以通过等价交换来获取，我们去追求我们的，为什么就被打上了攀比的标签？”

学校要求统一穿校服，在衣服上做文章的权利被“剥夺”后，鞋子、眼镜等成了他们青春里余下的“主权领地”。这些都是他们表达个性和展示生命色彩的地方。

吴天是一名高中生，酷爱足球，有一个品牌的足球鞋是他首选的“战靴”，包括“刺客”“毒蜂”“鬼牌”和“传奇”四大系列。其中“刺客”是速度型球鞋；“毒蜂”的鞋底较硬；“鬼牌”平衡性好，有利于射门；“传奇”则多是真皮材质。在这方面，他已经是半个专家。他对这些鞋的性能差异如数家珍，并非是为了和谁去比较，更多的是迷恋踢球时耳濡目染的附加值，就像那些篮球迷们，麦迪、杜兰特这些球星的名字自然熟知。

阿宏没有向母亲解释的是，“之前的那些鞋子都过时了”。在他看来，这个理由母亲也经常用，因为，就在他家鞋柜上方的架子上，放着近十个新旧不一的手提包，这些都是母亲的。

阿宏说，生物老师对“叛逆”的解释不全面。完整的表述应该是：想的不一样，但做的其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