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舞台装置的隐喻性表达
2016-11-16衣风翱
衣风翱
【摘要】舞台装置的隐喻性表达是基于物件的原始功能与释义问的近缘关系,以体验、感知、想象、理解、体悟为纽带构建起的一种语言、心理及文化行为。捷克戏剧作品《哈姆雷特》很好地诠释了舞台装置的隐喻性表达。
【关键词】舞美;装置;隐喻;《哈姆雷特》
文章编号:10.3969/j.issn.1674-8239.2016.07.013
1舞台装置的隐喻性表达:FF放的舞台设计语义观
当乔治·莱考夫(George Lakoff)与马克-约翰逊(Mark Johnson)在《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中将隐喻的本质圈定为“概念性”时,其对隐喻开放性的界定引领了认知语义学的一场革命性风潮。概念隐喻蕴涵的开放姿态正应和着当代舞台设计语义阐释开放观念,舞台设计正借由隐喻从具象映射抽象的编码机制编译着舞台语义,同时,舞台设计语义的开放性也正使舞台装置以思维方式和认知手段之身份沟通起创作者与观众。舞台装置的隐喻是舞美设计的常用技法,它是一种语言行为、心理行为,更是一种文化行为,它的解读是基于文化谱系的近缘关系下的体验、感知、想象、理解、体悟过程。舞台装置的隐喻性表达可直白地诠释为“会说话的舞台设计”之某种特定技法。“会”是舞台设计形式技巧范畴之表达,在舞台装置设计上其更趋于隐喻能指的装置本体;“说话”是舞台设计内容彰显范畴之诠释,在舞台装置设计上其更趋向隐喻所指之意蕴阐发。
“会说话的舞台设计”之“会说话”是对舞台设计的具象之实物与抽象之概念所映照的对应关系而做的契合语义学思维的通俗表达。其一者表达为会“说话”,这是一种“沟通”、一种“交流”,它勾连着舞台表演作品的“众声”,彰显的是舞台设计“说话”的“内容”,是一种文本层的思考;二者阐释为“会”说话,这是一种“技术”、一种“技巧”,它将作品的内容视觉化表现,呈现的是舞台设计“说话”的“形式”。当舞台设计的内容与形式水乳交融之时,此刻是舞美设计师阐释着剧作家的意图、协同着导演的阐释、激发着演员的表演之时;此时也是观众见证着舞美设计师的视觉魔法、解读着剧本的精妙、聆听着导演的心声、沉醉于演员的生活摹仿之时。当然,无论是舞台设计内容所承载的“会说话”之“说话”,还是舞台设计形式所表征的“会说话”之“会”,均饱含着时代、地域、民族等文化元素的意蕴,也张扬着时代风采,凸显着地域风情,洋溢着民族精神。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被世人几度演绎,丰富着“生存还是毁灭”的主题内涵。捷克导演丹尼尔-斯佩纳(Daniel Spinar)2013年导演的《哈姆雷特》依托于涵韵丰富的舞台设计,尤其是其玻璃橱柜的隐喻性装置设计,诠释着一个突破了传统作品“生”与“死”抉择的题旨,而进入了生命况味的思考范畴。
2《哈姆雷特》的玻璃橱柜:主题的隐喻性开放语义表达
丹尼尔-斯佩纳导演的《哈姆雷特》舞台上,一玻璃质地的透明橱柜在剧中沟通着创作者与接受者对作品的主题探讨。
玻璃橱柜在演出开头(见图1)至演出结尾在舞台上呈现出由左至右位置的显著变化,观众可以明显地感知到这一悬殊的舞台位移,亦能真切地感受到玻璃橱柜意指内涵的改变。演出伊始,放置在舞台左侧的橱柜发挥着它陈列的原始功能,而当哈姆雷特误杀波洛涅斯后,呈现在舞台右侧的橱柜俨然已经超越其本原的功能而隐喻为囚笼。同时,即使是当玻璃橱柜发挥其直接意指作用时,并当利剑与盔甲等道具陈列其中时,两者相加的“蒙太奇”效果便油然而生,其含蓄意指的作用也便超然产生。此时的橱柜,显然正因与权力之依仗物武器的并置关系,已经成为权力的隐喻性象征(见图2)。这一权力的篡夺性特质是哈姆雷特复仇的行动源,因而,放置在舞台左侧陈列着武器的橱柜是角色行动动机的视觉化彰显。整齐放置在橱柜中的刀剑、铠甲,似乎在隐喻地表达着克劳迪斯政权的安定、稳固,而当哈姆雷特将橱柜打开,开始取出其中的武器时,正是哈姆雷特质疑、抗争的开始,而抗争必然会浸染英雄的鲜血(见图3)。
随着剧情的推进,哈姆雷特处于精神与肉体的煎熬之中,他对克劳迪斯统治下的王权愈发抵触,这一切均围绕着舞台上的玻璃橱柜得以呈现。无论是橱柜中身着毛绒卡通服的哈姆雷特(见图4),还是其中将头深入头盔中身体隐藏于铠甲之后恶作剧的他(见图5),都是哈姆雷特对时权的戏谑、嘲讽,更是他精神挣扎的外部动作表征。哈姆雷特误杀波洛涅斯后,从玻璃橱柜中将他的尸体拖了出来,似乎暗合着奸臣与权力间的谄媚关系。当玻璃橱柜被转移至舞台右侧时,囚笼的意指蕴涵所囚禁的不仅是哈姆雷特的身体,更是他内心与灵魂的隐喻性表达(见图6)。黑暗的舞台上,只有橱柜里透露着白色的光,将哈姆雷特孑然的处境、孤单的内心、孤独的灵魂视觉化地暴露在观众面前。当身处绝望深渊的奥菲利亚疯癫地在由原处于舞台左侧玻璃橱柜底部的柜体中肆意地玩着泥沙之时,横放的玻璃柜体虽然似乎正为深陷绝境中的她构建着一个可以暂时释放痛苦的局促空间,但是玻璃柜体的外形与其间泥沙的并置又不能不使观众与奥菲利亚濒临毁灭的人生宿命相联系(见图7)。而当业已毁灭的人进入了橱柜(见图8),赤裸的哈姆雷特伶仃、孤独地站立在橱柜外(见图9)时,玻璃橱柜又构建了两个世界,恰在此时,哈姆雷特对“生存还是毁灭”这一二元抉择在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生存境遇下,似乎会做出果断选择,而其孤独的人生况味或许比毁灭更为令人“怜悯与恐惧”。恰如此处配乐《孤独先生》所唱“孤独,我是孤独先生;我一无所有;我那么孤独,我是孤独先生……我已被遗忘,是的,我被遗忘;噢,我想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失败;我是一个士兵,一个孤独的士兵;……我希望我可以回家”。
丹尼尔·斯佩纳导演的《哈姆雷特》舞台上这一玻璃橱柜是导演“孤独”主题诠释的多义符号。它尽然表达了导演的主旨阐释意图,是舞美设计师与导演沟通后的协同表达。同时,玻璃橱柜为演员的动作提供了表演的支点,呈现着舞美设计师与演员的默契交流。每每彰显哈姆雷特内心改变的行动均围绕着玻璃橱柜展开时,观众的注意力显然能被吸引到这一装置之上,现实生活中橱柜在观众的脑海中所沉淀的信息,便被检索出来。进而,从具象装置到抽象概念的映射,从直接意指到含蓄意指的衍生,以舞台装置所搭建的舞美设计师与观众间思维与认知的桥梁,实现着两者间开放性的意指契合关系。如此,戏剧《哈姆雷特》完成了舞台装置的隐喻性表达,同时其舞台设计会“说话”了。舞美设计师以玻璃橱柜承担作品主旨的能指,不仅与其天然的空间分割能力有关,更与其玻璃的透明度与现实世界的朦胧度间两极性关系为舞台艺术表达所带来的创作契机有关。橱柜原始地分割出两个空间,为空间含义的变化提供了条件。而当观众“透过”玻璃窥视到权力的建立、松动、坍塌的完整过程时,“透过”玻璃体验到生命挣扎、抗争、孤独的况味时,玻璃的透明度特质所蕴含的隐喻性引申义便被转译出来。这一明确、鲜明的体味有别于现实世界中含混、模糊甚至空白的经验,正是在这一两极化的体悟中,玻璃橱柜释放着它的艺术能量。这样,该《哈姆雷特》的舞台设计“会”说话了,玻璃橱柜的隐喻性表达便得以实现。
小结
综上所述,舞台装置隐喻性表达的实现离不开创作者与观众问某一共通的解密法则,而它正深藏在隐喻编码者与译码者之间的文化交集中。隐喻性舞台装置是舞美师戏剧语言的编织,同时也是观众心理表达的投射,当两者在隐喻的能指与所指间产生体验、感知、想象、理解、体悟的共鸣时,舞台装置的隐喻性表达便得以实现。隐喻性舞台装置是“会说话的舞台设计”之特定舞台语汇技法,“会说话的舞台设计”是隐喻性舞台装置之某一舞台意蕴彰显,所以,舞台设计因隐喻性舞台装置会说话。
(编辑 张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