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挪威的森林》译文美
2016-11-15胡湉湉
胡湉湉
摘 要:《挪威的森林》是一部在日本深受年轻人喜爱的小说,村上春树也随着中译本的发行受到了中国读者的欢迎。这部小说,先后至少有5种译本,其中林少华和赖明珠的译本属于质量较高但备受争议、褒贬不一的两种。本文通过对比两种译本,从翻译学的角度分析林少华和赖明珠不同的翻译观、翻译风格、翻译策略,从而探讨翻译的评价标准中“信”与忠实的问题。
关键词:翻译观;翻译风格;翻译策略;“信”与忠实
《挪威的森林》是一部在日本深受年轻人喜爱的小说,村上春树也随着中译本的发行受到了中国读者的欢迎。这部小说,先后至少有5种译本,其中林少华和赖明珠的译本属于质量较高但备受争议、褒贬不一的两种。同一部小说出现了语言风格完全不同的多种译本,取决于译者主体性。所谓“译者主体性”就是译者在尊重翻译对象的前提下,为实现其翻译目的所表现出的主观能动性。译者从选择文本到理解,再到确定翻译策略进而翻译,都渗透着译者的文化意识、品格以及审美创造性。当翻译对象最终以目的语言呈现时,处处体现着译者的主体性。译者的主体性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 译者翻译观
翻译观是译者对翻译这一实践活动的本质认识。不论是诉诸以语言,还是潜藏在意识中,每一个译者都潜移默化地受到某种翻译观的影响。翻译观不仅指导着译者的翻译实践行为,还最终决定着译作的语言再现。
例如:
僕は三十七歳で、そのときボーイング(波音飞机)747のシートに座っていた。
その巨大な飛行機はぶ厚い雨雲をくぐり抜けて降下し、ハンブルク(汉堡)空港に着陸しようとしているところだった。十一月の冷ややかな雨が大地を暗く染め、雨合羽(雨衣)を着た整備工たちや、のっぺり(形容平坦)とした空港ビルの上に立った旗や、BMWの広告板やそんな何もかもをフランドル派の陰うつな絵の背景のように見せていた。
やれやれ、またドイツか、と僕は思った。(村上春樹.ノルウェイの森[M].東京)
林译本:
三十七岁的我坐在波音747客机上。庞大的机体穿过厚重的雨云,俯身向汉堡机场降落。十一月砭人肌肤的冷雨,将大地涂得一片阴沉,使得身披雨衣的地勤工、候机楼上呆然垂向地面的旗,以及BMW①广告板等一切的一切,看上去竟同弗兰德派阴郁画的背景一般。罢了罢了,又是德国,我想。(林少华.挪威的森林[M])
赖译本:
我37岁,那时正坐在波音747的机舱座位上。那巨大的飞机正穿过厚厚的雨云下降中,准备降落在汉堡机场。11月冷冷的雨,将大地染成一片阴郁,使那些穿着雨衣的维护人员,和悬挂在一片平坦的机场大楼顶上的旗子,和BMW的广告招牌等,一切的一切看来都像是法兰德斯派阴郁画的背景似的。要命,我又来到德国了啊,我想。(赖明珠.挪威的森林[M].台北)
这两段不同的翻译,直观地体现了林少华先生和赖明珠先生不同的翻译观。林少华先生认为:“翻译必须忠实于原文,但我所理解的‘忠实主要是忠实于原作的风格、意境、韵味,而不局限于一字一句的释义对应,不能像中学生笔下或初中级教科书里的英译汉那样亦步亦趋。”对此,赖明珠在记者采访时这样回应道:“我在翻译他的小说时尽量不用成语,希望保持他的文意和用意,让中文读起来仍能感觉到村上的特色。如果译者自己的文章风格过于凸显时,可能会使作者风格减低。”我们不难看出:在译本是否应该忠实于翻译对象这一问题上,二者毫无异议皆深以为然。但二者在形式和风格上是否应该和原著保持一致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林少华认为在进行翻译实践时,为了让读者能够更好更方便的理解,不拘泥于原作的形式进行改变,甚至可以在必要的范围内凸显译者的行文风格。与此同时,赖明珠则认为在翻译实践中不应该超越原作的风格,应不增加删减、不更改变动,尽量援用原作的字词、语序、修辞等形式因素,使读者尽可能感受到异域文化的民族特色。
2 原文、译文风格
2.1 原文风格
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与早期的日本名著不同,该书多以口语呈现。通篇来看皆是简单的句式,并没有难以理解的复杂长难句,从语法角度讲并不难理解和翻译。但是,一部小说的翻译,其难度并不在原作的字句本身,而在于能否准确而不失真地将原作的风格传达给读者。王向远说:“村上的小说在轻松中有一点窘迫,悠闲中有一点紧张,潇洒中有一点苦涩,热情中有一丝冷漠。翻译家必须具备相当好的文字感受力,才能抓住它,把它传达出来。(《二十世纪中国的日本翻译文学史》)”从这一点上看,林少华先生大量运用的四字成语等修辞方式以彰显其个人的行文风格,赖明珠先生则谨慎地对文体、语体进行把握,更加准确地还原了原作中的人物形象及性格。
2.2 译文风格
林少华先生在译本中选择使用“文语体”、“书面语体”,用词考究而丰富,语言精练而流畅,四字成语的使用更加体现了他在现代汉语上的文学悟性及修养。也正因为如此,更符合中国人阅读习惯的林译本,受到了极高的评价。但也有人认为,村上春树的原作使用的是口语体,林少华的翻译有过于“浓妆艳抹”之嫌。赖明珠先生则秉承原作的风格,沿用口语的方式,尽可能地保留原作的“本来面目”,简洁干净,读起来别具一格地轻松。
3 翻译策略
归化是以目标语或译文读者为对象,将源语本土化的翻译策略。归化的翻译策略要求译者向目标语的受众靠拢,通过增减、更改等方式提高译本的可读性和欣赏性,采取读者习惯的表达方式来呈现原作的内容,从而使读者得以更好地理解原作。异化则是以目的语文化为对象,让读者向作者靠拢的翻译策略。它要求译者在翻译实践中,考虑到不同文化的民族差异性,突出异域文化的语言特點,采用异域民族特有的表达方式来呈现译文,从而使读者得以更好地感受到异国风情。
林少华先生和赖明珠先生又是采取哪种翻译策略呢?
举例说明:
十八年という歳月が過ぎ去ってしまった今でも、僕はあの草原の風景をはっきりと思いだすことができる。何日かつづいたやわらかな雨に夏のあいだのほこりをすっかり洗い流された山肌は深く鮮かな青みをたたえ、十月の風はすすきの穂をあちこちで揺らせ、細長い雲が凍りつくような青い天頂にぴたりとはりついていた。
空は高く、じっと見ていると目が痛くなるほどだった。(村上春樹.ノルウェイの森[M].東京)
赖译:
就算在十八年后的今天,那片草原风光也仍旧历历在目。绵延数日的霏霏细雨冲走了山间光秃秃的地表上堆积的尘土,漾出一股深邃的湛蓝,而十月的风则撩得芒草左右摇曳,窄窄长长的云又冻僵了似的紧偎着蔚蓝的天空。天空高踞顶上,只消定睛凝视一会,你便会感到两眼发痛。(赖明珠.挪威的森林[M].台北)
林译:
即使在经历过十八载沧桑的今天,我仍可真切地记起那片草地的风景。连日温馨的霏霏细雨,将夏日的尘埃冲洗无余。片片山坡叠青泻翠,抽穗的芒草在10月金风的吹拂下蜿蜒起伏,逶迤的薄云仿佛冻僵似的紧贴着湛蓝的天壁。凝眸远望,直觉双目隐隐作痛。(林少华.挪威的森林[M])
通过对比,我们可以看到二者对“十八年”的翻译截然不同。赖明珠先生译成“十八年后”并不带任何个人情绪色彩,我们并不能单纯地从译文中揣测出主人公心理。而林少华先生则根据他对原作的理解对辞进行润色加工译成“十八载沧桑”,显现了主人公的痛苦。对于景色的描写虽然用词有些不恰当,但林少华先生此处采取的归化手法令景物描写又多了几分气氛渲染的魔力。赖明珠先生则坚持传统忠实观,不增减、不更改原文的语序、句式及修辞,虽有些语句上的生涩,但这样不仅在语言、氛围上,更令读者仿佛身临其境,与主人公产生了情感上的共鸣。
4 “信”与忠实
严复在《天演论》译例言中提出:“译事三难:信、达、雅。”长久以来,“信达雅”在我国的翻译界有着不可动摇的标杆地位。所谓“信”即忠实于原文,即译文的情感和价值取向、意义内容和风格必须符合原文。在这一点上,林少华先生和赖明珠先生是没有分歧的,但关于形式和风格的采用,二者却产生了分歧。他们对“信”与忠实有着自己的理解,在不同的翻译观指导下,采取着不同的翻译策略,发挥着各自的译者主观能动性,呈现了风格迥异的两种译本。许均老师认为:“译者必须对原作者保持尊重,翻译应该求真求美。负责的译者应该是从心所欲,不逾矩,应该保持对原文本的忠实,应该深入理解作者的思想、基调与风格。由于两种语言在语汇文化上的差异,因此语言之间不存在着绝对的对等关系。当两种语言之间处于一种具有差异的互补关系时,译者的主体性与创造性就有了发挥的空间。机械的对等必然会偏离原文,翻译即叛逆。对原文进行一定程度的叛逆,其目的正是为了达到和原文在更高层次上的忠实。(许均.翻译论[M].武汉)”
不管是林少华先生还是赖明珠先生,都在不同的层次和一定程度上偏离了原作。但译者的主体性是一个必然的客观存在,古人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译者要做到真正百分之百的忠实实属不易。通过对比研究,笔者认为作为一个优秀的译者理应树立一个正确的翻译,在忠实于原文的基础上,把握好译者主体性与原作客观性之间的平衡,在翻译实践中既不过于创作也不过于拘泥于形式,为读者最大限度地呈现原作的文学性和艺术性,这就是翻译的美学艺术。
参考文献
[1]村上春樹.ノルウェイの森[M].東京:講談社,1988
[2]托马斯赫胥黎.天演论[M].严复译.江苏:译林出版社,2011
[3]藤井省三.村上春樹のなかの中国[M].朝日選書:2008
[4]赖明珠.挪威的森林[M].台北:时代文艺出版社,2013
[5]赖明珠:http://www.cunshang.net/book/norwood.htm
[6]林少华.村上春树和他的作品[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5
[7]林少华.挪威的森林[M].桂林:漓江出版社,1999
[8]王向远.二十世纪中国的日本翻譯文学史[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9]许均.翻译论[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