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之美
2016-11-14尹晓
尹晓
东方初晓，柳絮初飞，春日的暖阳蒸出这古镇厚重的墨香，青砖黛瓦，天样银墙，千年古桥上人来人往，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老孔是这个古镇德高望重的长辈，几十年前遭受过文化大革命的迫害，逃离至此，算是个异乡人。但老孔心地很好，谁家有事总爱帮一把，还不求回报，渐渐地，古镇的人对他敬爱有加，逢事便请他帮忙，老孔渐渐树立起了好口碑。
老孔，留个分头，穿着长衫，安家在镇最北边的古渡村，爱摆弄《论语》，逢人便讲孔子之学，还曾戏谑自己与孔圣人“两孔合一家”。
一天，院里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老孔忙去开门，只见一个穿着锃亮皮鞋歪着脖子的商人，手里提着各种补品，眯着眼，一笑不小心露出了一颗金牙。老孔愣了一会儿，猛然想起，眼前的人外号“赵歪脖”，是当年老村长的女婿。这位老村长是古村一大善人，每当想起他，老孔内心总是充满了感激。当年，他刚来到古镇，身无分文，全靠老村长的接济。有一年，年龄尚小的儿子意外被村外的流浪狗咬到，连续几天高烧不止，就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候，老村长毅然拿出准备盖新房的积蓄，硬塞到老孔手里，说：“孩子救命要紧，快带孩子去县里医院，我已经招呼车来了，你快走吧！”老孔含泪接过钱，心里十分感激，抱起儿子上了车，车开出去后几里，老孔向后一看，村长还站在村口向前张望着。老孔再也控制不了情绪，大哭起来，心里念叨着：村长的恩一定要报。
眼前这赵歪脖毕恭毕敬地站着，老孔连忙把他迎进屋。一进屋，便看见那幅“成人之美”书法，笔力雄健敦厚。
赵歪脖笑眯眯地看着老孔屋内的那幅“成人之美”：“孔大爷，我岳父在世时说，您是个好人，今天我特意来看看您，顺便还有一点小事相求。”
老孔：“有什么事尽管说，能帮上忙我一定帮。”
赵歪脖：“也没有什么，您看，我打算在村里建一个炼钢厂，听说这几年行情不错，能赚不少钱。”
老孔一听炼钢厂，马上想到邻村那几个刚出生的畸形婴儿，都说是钢厂的废气污染导致的，村民正和厂里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动了刀子。
老孔心有疑虑：“那，你想让我干什么？”
赵歪脖：“孔大爷，您是古镇德高望重的长辈，我想请您帮我写封推荐信，听说这东西很管用，能省不少麻烦。”
老孔：“村里人同意吗？”
赵歪脖：“……这个，反对的人倒是有几个，但是他们不清楚形势，建了钢厂，能给他们带来多少钱啊，总归利大于弊嘛！”
老孔听后，心里犹豫不决，看着赵歪脖的那颗闪闪发光的金牙，他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犹豫间，赵歪脖已在桌上摆好了纸笔，笑着请老孔就座，为他写推荐信。
老孔拿起笔，思量间突然抬起头，看到了堂中央的那幅“成人之美”，叹了口气，赵歪脖见状，连忙奉承道：“您老真不愧与孔子同族，时时不忘成人之美。”
老孔：“是啊，孔子老人家说得对，不过还有下半句呢，不成小人之恶。”语罢嘴边闪过一丝笑意。
赵歪脖哪听得进去，他只顾满脸堆笑地指挥老孔写推荐语，什么“推动经济发展”“带动人口增长”，他流利地背出了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的“范文”。
眼瞅着老孔照他说的一句一句写在纸上，原本眯着的眼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就在这信要完成之时，老孔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墨水瓶，墨汁四溅，浸湿了推荐信，溅了两人一身，赵歪脖见状脸色刚要变，立刻抑制住了心中的怒火，陪着笑脸说：“孔大爷，您看……”
老孔说：“对不起了小赵，溅了你一身，推荐信我再给你写一封，你说的内容我都记住了，放心吧，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我正好去镇长那有点事，一块儿给你把信带过去就行了。噢，对了，你把东西都带回去吧，我吃不惯这些东西。”
赵歪脖：“太麻烦您了，您的大恩大德赵某无以为报，改天再给您送点更好的东西来。”嘴边闪过一丝贪婪的笑意，便提着东西大摇大摆地回去了。
几天后，村里传来赵歪脖被抓走的消息，一幅锦旗挂在了老孔家里——除恶扬善，知礼明义。大家疑惑不解，赶忙跑去问老孔，老孔笑道：“这个赵歪脖一看就是施礼行贿的行家，我写信给镇长，请他查明此事，你们看，这不应验了吗？”
老孔看着那幅“成人之美”，会心地笑了。
（指导教师：吴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