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的风(组诗)
2016-11-14木叶
木叶,本名王永华,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安徽师范大学文学硕士,现供职安徽省文联。著有诗文集《在铁锚厂》等三部,作品曾多次获奖并入选多家选集。
微信圈
春天来了,那些活过、也腐败过的植物,正致力于赎回自己的前世?
坐在匡河边,我有些羡慕
贴近地面的枯草,它们已经探出了怯生生的琐屑绿意,
我生疏太久的童年,被边上的蚂蚁拖来拖去,最终笨拙地拖进
石缝边上不注意观察会难以看清的一处洞穴。
多么有趣!惊叹于洞穴之小,而忙碌的蚂蚁,从容地钻了进去,
正如你灵巧的手指正在点击屏幕,微信圈拖曳而出。
我细心点数了一下,三个女的,两个男的,不怎么说话,靠着木质的桥墩,
低头拨弄掌中的手机,远看起来,都很有趣,
一任春光流泄,虫与鸟在阳光下空忙。
今天下午的天空是一块崭新的屏幕,确实值得
让你沾沾自喜地把眼睛交给那些在远方闪烁的无穷元素。
存在之诗
简单说来,这世上最好看的,莫过于人;抒情的,
当然也是人。这不是我的发现,你看高岗连绵,江水奔流,
蓝天与万物空自晤谈。
一人指认说,那是风景。一人营造风景。只需要一个动词,
我就可以击败另一人的陈腐,把他所赞叹的风景拆解,
可那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或者说,当存在转过身、弯下腰,
被抽取,被注水,依然是存在,无从增益与减损,
无论你扑倒在多少形容词与名词的身上。一只喜鹊掠过松枝,
扑棱棱飞到另外一根松枝上,站立;眼尖的人连忙感叹,
喜事,喜事,你看……这是在灵光寺,
一群人在一起,我在其中,无意识地度过的瞬间:看,抒情,喝茶,
就这样,我们的声音,不知不觉推远了这个下午。
招远之诗
还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日出时分会摁亮电灯,
到晚上,会独自拆卸自己的骨架,取出内脏。它们
被烟碱腌得松黄,实在不能恭维,但已无法清洗。
不垢,不净,古老的法则不适用于暑热的露台,
你站立其上,手里攥着智能手机,看不清
灰蒙蒙的天空中,半人马座星群的过去和未来。
那个浑身披覆着电磁波的青年学生,手舞,足蹈,
又背着书包,挤上公交车,低着头。
他想笑什么?一辆汽车在红灯前短暂停顿,悄无声息地驶过。
暗物质涌动的生活,在日光下,颠来倒去地扩散,
……微信里勾引你的的那颗手指头,开始发酸;
电梯自动地升起,隔壁的老人颤巍巍走了进去,
又下降,走出来的却是匆匆的青衣妇人。
夜晚的天空的确配得上称为苍穹,乐于这游戏的无穷种变化,
条理清晰地分拆下骨和肉,你和我的,城市的包子店和乡村的电灌站的,
分别投掷于花前,树篱下,郊区铁路桥的涵洞中,如同月光。
这游戏我本娴熟,黎明时分却发现已经还不了原,
求助于复杂的巫术,却荒废有年。我焦躁地打开放置在书柜下层多年的手抄本,
黎明时分,从窗户外面吹过来的微风,干扰着;它蕴含的无穷微粒,
纷纷扬扬。粽叶包裹的糯米与腊肉,交还给了运转不息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