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开了，像一个梦（组诗）

王文军，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诗歌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等报刊，入选多种选集和年度选本，著有诗集《凌河的午后》。

辽西的天空

那天在北京，他们调侃我

带来了辽西瓦蓝的天空

这些年，辽西的天空

一直蓝得没有野心

那片给我阳光

却又时时被我忽略的天空

在北京，是多么难得一见

在辽西，只要一抬头

内心的霾，一下子

就被毫无心机的蓝

驱散了

起风了

突然就起风了，很大的风

路上的行人

衣袂成了翅膀

他们使劲拽着

不让自己飞起来

像遭到挟持

在风中，我

不由自主地跑起来

那么大的风

要从我身上

掏走什么呢

马莲沟

前山后山都没有马莲

当然也看不到马莲花

这是我母亲出生的地方

村庄里那些纤细的小路

母亲走过的，我大都走过

已经多年没有来往了

一些熟悉的面孔

已经变成土壤

更多的人搬离此地

像我一样，漂泊在外面

我仍能够识别这里的一切

从跑过来的孩子的脸庞上

我寻找旧日相识

隔着时光也罢，隔着生死也罢

亲人呀，落叶又飞

我们曾经走过的小径

都荒了，像马莲沟一样

最后一片叶子

我只是在夏天里停顿了一会儿

树叶就开始飘落，雁阵改变了方向

流浪的风，不知疲倦地吹

我想留住的，都将被风带走

当我走进那片树林

一切都安静下来

没有人。鸟鸣偶尔滑落

砸在我头发稀疏的头上

一年又过去了

多少年也这样过去了

永恒的静寂里，一片叶子的孤独

有时，连自己都无法破解

落叶在飘，最后一片叶子

也在和秋风的交手中落荒而逃

我一遍一遍地聆听

那声音里的清冷和无奈

周围都是黄昏的颜色了

而我还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