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夜晚相认（组诗）

张敏华，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中国作协会员。在《人民文学》《诗刊》《上海文学》《北京文学》《天涯》《作家》《星星》等刊物发表诗歌，作品入围《诗刊》社华文青年诗人奖。著有诗集《最后的禅意》等多部。

想念一个人

来自梦，也来自醒来的瞬间

梦如梯子，爬上去，一脚踩空，又跌下

或醒来发现，梯子被搬走

想念一个人，就是翻越一座雪山

常常身处险境

雪崩，被掩埋，或凌空欲坠

也如凌晨读帖，临帖──

对临，背临，意临，变换行气

眼到手到，手到心到

夜 晚

只有你知道我在乎什么

天下着细雨

夜晚的天空，如同

乌鸦的翅膀

我想得到你的夜晚

得到你的眼睛

一起打碎天空这面镜子

让你看到无数个

先验的，模糊的身影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

在那个瞬间，你做了我的

替身，从我身上溜走

我又回到夜晚，看见了

那只乌鸦

对 话

“我听到了树枝折断的声音。”

“这只是一个开始。”

“听着，请相信我──”

“别转身，你要相信自己。”

“可以得到的，已经不多。”

“你还能失去什么？”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那么，是你，又能怎样？”

“我再也不能……不能……”

“所以，我不再相信……”

易碎的镜子

跟夜晚相认，梦枕着手臂，

指尖上的情欲有血有肉。

侧身，曲膝，像猫一样团躺着──

“仿佛卸下了俗世的沉重。”

但有时也被一只无形的手

掐着咽喉，用窒息换取惊心。

什么也没看见，又什么都看见，

星星从夜幕下突围。

“拥有那么多，却依然一无所有。”

像一面镜子，易碎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