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王一淳如果你好奇“白银杀人案”,这部电影给你讲
2016-11-14采访滕朝
采访、文/滕朝
专访王一淳如果你好奇“白银杀人案”,这部电影给你讲
采访、文/滕朝
《黑处有什么》剧本写完之后,王一淳拿给别人看,喜欢的人挺多,就是没人掏钱。于是狠了狠心自掏腰包,花了300万拍完这部电影。
去年的FIRST青年影展,王一淳凭借这片子摘了个最佳导演奖,评委会主席姜文更是毫不吝啬地褒奖,“《黑处有什么》是我见到的少有的那么沉着、又那么坏、那么荒诞的作品。”
或许,姜文正是从导演王一淳作品中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因为无论在青春题材还是时代反思,《黑处有什么》都与姜文的处女作《阳光灿烂的日子》有很多相似之处。
一年后,影片终于上影院了,就在10月14日。
“我就是给你讲,一个成长在‘白银’那个年代的小女孩可能会经历什么样的故事。”
《电影》:《黑处有什么》的故事和刚破获的“白银杀人案”很相似。
王一淳:的确很像,都是90年代,都是连环强奸杀人案,也是悬案未解。并且白银跟我写的这个环境特别像,因为我看报道讲,白银公司就等于白银市,我片子里那个地方,油田就相当于那个市。如果你现在好奇“白银”这个故事,其实我的电影就是给你讲,一个成长在“白银”年代的小女孩可能会经历什么样的故事。
"凶手行凶、警察办错案、屈打成招,都是人与人之间暴力的一个升级,一个极致。用这个表现校园家庭里那种小小的冷暴力,在这种更现实、更社会化的环境中,会有一个更极致的结果。"
《电影》:电影的拍摄地是在哪?
王一淳:在河南中原油田的一个基地,那里没什么人,人都搬到总部。但是好的一点是,它保留了八九十年代时候的样子,基本上没有太大变化。
《电影》:敬老院的老太太说,“我们到死都不用出这门,这什么都有,什么也不用买。”是不是就反映当时的生活环境?
王一淳:这跟国营大厂矿的情况很像,小而全,从出生到坟墓,幼儿园、小学到高中,然后职工商店、职工浴池、职工图书馆、职工阅览室、职工娱乐室、医院,就是那种厂矿企业封闭压抑的环境,和白银真的特别特别像。职工都是从天南海北过来的,东北人、四川人、山东人都特别多,我让他们是哪的人说哪的话。这个片子在各种场合放映的时候,有很多观众有共鸣的。
《电影》:创作的时候有没有明确这部电影的类型?
王一淳:这方面确实没想那么多,当初只是把自己想表达的说清楚了,比如说不管是关于成长的,还是关于家庭、社会的一些反思,没有特别往青春片或者悬疑片上靠,就是希望好看,有共鸣,我相信把这些说清楚自然会打动感受和经历相同的人。
《电影》:当时怎么考虑将凶杀悬疑和青春类型糅合到一块了?
王一淳:我们那个时代确实有很多人记忆比较深刻的是,周边发生的凶杀案,这个可能也是成长中挥之不去的一个记忆。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就是从创作方法上来讲,我觉得这个片子主要还是在讲成长过程中经受和面对的冷暴力。凶手行凶、警察办错案、屈打成招,都是人与人之间暴力的一个升级,一个极致。用这个表现校园家庭里那种小小的冷暴力,在这种更现实、更社会化的环境中,会有一个更极致的结果。
《电影》:电影中就有很多老师对学生的语言暴力。
王一淳:比起原剧本,电影中的语言暴力已经算温和了。之前有一句女老师说女学生的台词:“你那么会浪,别上学了,找个男人养吧”。演的时候,饰演女老师的演员不演,她说觉得台词过不了审查,就改成相对温和的台词。
“选那种有生活的演员,选对了演员之后,其实你都不用调教。”
《电影》:你是学法语专业的,之前也没有电影创作经验,剧本直接就上手了?
王一淳:没有,我找来两个剧本样本看了一下,这个地方要写对话,这个地方要写日场、夜场、内景、外景,就学了一下格式。
《电影》:剧本创作了多长时间?
王一淳:前前后后小十年,不是总在写,想起来一点写一点。
《电影》:成片和原剧本内容差别大吗?
王一淳:内容差别不大,但是影像风格跟我的想象有差距。当时我想象要更黑色荒诞一些,拍得丑一点,现在就趋于平静唯美。
《电影》:这部处女作有没有融入一些个人的成长经历?
王一淳:影片中的故事背景是1991年,那年我14岁,正好影片里的小女孩也是14岁,跟我的成长是一样的。影片中的爸爸跟我爸也是一样的,我爸就是又抠,又较真,在单位不会变通,挺迂腐的一个人。我爸是教英文的,最早这个角色也是英语老师,后来我觉得那样的话,故事的两条线偏得太远,搭不起来,干脆把这个角色改成警察,更接近案件的核心。
《电影》:准确的说,影片中的爸爸是一名法医,专业性挺强的一个职业,你对这块熟悉吗?
王一淳:我为这一块做了挺多调研,专门到河南省兰考县的公安局里待了一段时间,然后跟人家的法医聊,一块去现场。
《电影》:演员表演都特别真实,你怎么调教演员?
王一淳:主要是选择,选那种有生活的演员,选对了演员,都不用调教,你跟他讲解这个情景,理解了人物当时的处境,演员有生活,自然就会去表现。你太调教,反复掰,我的感觉是越掰越不像。我选的这几个人,他们有的根据对生活的理解自己给自己设计戏。
《电影》:他们是怎么给自己设计戏的?王一淳:就是几个警察在讨论赵飞杀没杀人的那场戏,剧本中写的是他们争执起来,扭作一团,开拍的时候,张警官说,导演我觉得我这时候可以拿凳子砸那家伙一下。我说会不会太过了,但他坚持,就抡起凳子砸过去。我一看也挺好,冲突更激烈一些。
《电影》:影片中的演员大部分是职业的还是非职业的?
王一淳:都有,我最早是想尽量多用非专业演员,但是发现调教起来比较费劲,效果还不如找剧组的工作人员,因为剧组的人在片场浸泡时间久了,大概知道导演要的分寸,演起来不会太过。所以我们组里各种人,灯光、录音、摄像,美术几乎全上镜了。但是我们的主要演员还是专业演员,只是没找大牌,都是找我觉得能把角色完成的就好,也不会很贵。
“对小孩来说,黑处是所有未知的东西。”
《电影》:片名叫《黑处有什么》,黑处到底有什么?
王一淳:对小孩来说,黑处是所有未知的东西。我对这个片名还挺满意的,另外它与片中的芦苇、防空洞等都很吻合,都是探索各种黑暗荒诞的东西。片子的片尾不是有一片芦苇吗,有的观众就提意见说,应该让镜头无限延展,就像无边的黑暗。我说往哪延,就那么一小片,一个坑,坑里长了两棵芦苇。后来我去延庆野鸭湖,看到特别大一片芦苇,太爽了,这要拍起来保证画面特别有感觉。
《电影》:电影中出现了很多流行歌曲,会不会觉得音乐太满?
王一淳:应该去掉了很多,因为真正公映的时候,还是要考虑版权,贵,有的干脆不让用,给钱也不让用,联系不上,特别崩溃。我现在好多歌都学不会了,我就是对那个年代的歌印象深一些。所以当听到平时有那些歌的时候也会自然的回到那个年代,所以没能免俗,还是用了不少。
《电影》:还有一些反映当时时代背景的细节,比如警察故意拉电闸逮看黄色录像的不良青年,这些细节你是怎么获得的?
王一淳:有的是听同龄人讲述的,这个是发生在我身边的,我看见过一帮不良少年因为这事被逮走,就把那个小女孩写进这个段子里。
《电影》:主人公曲靖在影院看《蜜桃成熟时》为什么哭了?
王一淳:她之前一直探索两性之间的小秘密,想搞清楚它到底怎么回事,刚刚心里有一点美好的小萌动,就被粗暴扼杀了。当她后来看《蜜桃成熟时》两个人这么美好地在一起,就觉得有些美好打碎了,就很难再修补回来。
《电影》:学校开表彰大会,曲靖上台为什么戴了一个大头娃娃的面具?
王一淳:这是一种讽刺。社会上发生着那样的事,有人被杀,有人被屈打成招,但是我现在接受的却是这样的教育:一个老头对我猥亵,我去调查,还因此成为了学雷锋,学赖宁标兵,本身不就是一件比较讽刺的事?大头娃娃从影像上把这种讽刺更加影像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