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歌六章

朱永富

路边草籽路边青，路边龙潭万丈深。

丢个石头试深浅，唱首山歌试妹心。

我们虚构爱情。天空的蓝

监守自盗

羊鞭八六拍加急，抽打南山小蛮腰

在青草的呼吸里想一个人

春梦觉醒，细节葳蕤，禾草盖珍珠

我们在南山种春风，困扰很久

对折的山路，无法证实

桃花和杏花的想法

而那些被比作纽扣的石头

照常杂乱无章，一头白，一头灰

我们虚构牛羊约会，又回家

2

岩上挖花岩下栽，岩浆滴水养花苔。

大家都是花骨朵，慢慢玩耍等花开。

“每一支歌，都是爱情的

遗物。”而春天有戏子的立场

想你的时候，我就默数山名

青草繁茂，四月兰开了一半

晚风啃食树叶，四月

像一首落泪的老情歌

眼里的爱憎都保持原味

犯错的花骨朵，无辜而忘情

饱受煎熬而张开美丽的伤口

我们为对方留下的口实固执而甜蜜

爱就是孤独在说话，花开与不开

比拟都是美好的。流水梳妆

月光偷换浅薄的修辞

3

好朵鲜花鲜又鲜，可惜生在水中间。

心想过河采花戴，又怕落河不见天。

想你是小小的兽

五脏到六腑，都曾有过暴动的想法

流水长着反骨，我们亲近了

又远离了她。在你的鼻息上

写汉水，东流西逝

现在我选择乌江抒情

爱有东西，亦分南北

继续一条河流逝之爱。又一年，流水向东

波光潋滟，落日残败如花

在一首歌尾音部分，多人合唱

巫术和魔法

没什么是永恒，江湖依旧——

明月的前身

生活虚掷了一片悬崖

想你的时候，我是白云，有一双患病的

老寒腿

4

月亮出来月亮钩，打把金钩挂银钩。

金钩挂在银钩上，郎心挂在妹心都。

轻薄她就是轻薄修辞

明月之美，迷迷离离

我抬头时她身披浴巾，如出水璧人

而你忙于虚构一弯纯银打造的乳沟

着纱的质地

爱你就是一寸寸脱光月亮

揭喻体的短，我把相思解构成方程

惯用假设和推敲

亲爱的，请赐我歇声底里的孤独

让孤独的浓度包裹着我

透明或半透明，我爱这人间

要么踏踏实实，要么摇摇晃晃

5

威宁草海宽又宽，四面八方都是山。

郎是青山不会老，妹是海水不会干。

左手和右手一台戏，白，大白

而蘸流水以抒情

江山的工笔，一壶蓝，对仗一瓢青

然年轻的心思可以抽象

假时间之手，搭凉棚，合唱

用一首情歌对抗光阴

任其脉动，如漂洗的蔚蓝。爱到隐喻

超越意识常态

做一个心里有尺寸的人

一行山盟，另一行海誓

6

大田栽秧行对行，一对金鸡来乘凉。

金鸡出来戏秧水，情妹出来望情郎。

我在给你写信

用春天的色彩表达远方

思念是中性词

你即将收到一条源自水的消息

后现代主义

明亮的隐喻中央

有一节即将交付的农事

当我再次丈量沟距和行距

静物指代的背后

它们都像爱情的魔方

而我，扮演过勤劳的金牛座

秧田如镜，色彩泾渭分明

成双成对的鸟儿戏水

貌似轻描淡写

美好的事物都是用来祝福的

亲爱。雕花的窗棂虚掩

我又想起你

留给我一片羞涩的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