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我在荷兰养狗

符蓝

2013年，北京姑娘赵悠随丈夫移居荷兰布雷达。因倍感孤独，丈夫便决定送她一条狗作伴。没想到，自从养了这条狗，她的人生就开启了麻烦模式：不仅要交重税，还得经过打疫苗、植入微芯片、帮狗狗注册、登记等一系列程序。最让赵悠不能忍受的是，她的狗狗“可乐”十分调皮，将家里搅得翻天覆地，还让她受了伤！

一气之下，赵悠想将狗狗丢弃，却被告知在荷兰丢狗会判刑入狱。因为荷兰是世界上第一个没有流浪狗的国家，为了保护动物，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甚至制定了严格的法律。在这样的氛围下，不想继续养狗的赵悠，会经历些什么呢？

远离故土，小狗作陪

从小生长在北京的赵悠，2013年结婚后，便随青梅竹马的丈夫移居荷兰布雷达，安心做起了家庭主妇。可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时常让她感到孤独。为了哄她开心，丈夫打算买条萨摩耶送给她。

令夫妻俩没想到的是，在荷兰养一条狗非常地麻烦。周末，两人兴冲冲出门买狗，却发现找不到宠物店。跟路人一打听，才知道虽然荷兰平均5个家庭就拥有一条狗，但宠物店却非常少。荷兰是出了名的爱护动物国家，人们想要养狗，多半会去收容中心。

两人恍然大悟，当即向收容中心进发。到了目的地，却被养狗的繁琐程序吓一大跳。原来，在荷兰养狗，首先要缴纳重税。在将狗带回家前，还必须为狗狗接种疫苗，再带狗狗去植入微芯片，并进行登记注册。这一套程序走下来，当夫妻俩领着一只小萨摩耶回家时，早已是月上柳梢了。

小萨摩耶只有三个月大，乌溜溜的眼睛，雪白的一团非常可爱，赵悠将它取名为“可乐”。可不到一天她就发现，这只小萨摩耶简直“可气”。趁着赵悠买菜的功夫，可乐将家里搅得翻天覆地：不仅撕烂了赵悠没来得及收进柜子里的衣服，还将垃圾桶翻倒，里面的垃圾撒得满屋都是。更令人火大的是，卧室里雪白的床单上竟然被可乐撒了尿。这对有着轻微洁癖的赵悠来说，简直没法忍受。

“这狗我不养了，你把它送走吧。”丈夫刚下班回来，赵悠便气冲冲地表态。听说了可乐的恶行，丈夫忍俊不禁。也许是在荷兰生活得时间长了，他跟荷兰人一样爱狗，于是说服妻子再跟可乐相处看看。

为了跟可乐和平相处，赵悠尝试着对它进行一些基本训练，让它可以不随意大小便。但可乐跟疯了一样，不仅乱窜乱跳，抱住它时，它还会挣扎着咬人。一次，为了挣脱赵悠的怀抱，可乐又张嘴咬了她。赵悠手上一痛，可乐便趁机跑掉了。赵悠气疯了，为了抓住它，不小心撞到桌子上，滑下来的玻璃杯碎了一地，玻璃碴当即把脚划出血。

鲜血淋漓的手，彻底断绝了赵悠养狗的心思。她不顾丈夫的再三劝阻，坚持要把狗送走。可没有丈夫的帮忙，她不知道该将可乐往哪儿送。于是，她采取了最简单的方法，开车到郊外把可乐丢掉。

不巧，这一幕正好被一位叫艾玛的荷兰女人撞见了。艾玛制止了赵悠的行为，并告诉她，在荷兰遗弃宠物是犯法的。原来，荷兰政府制定了欧洲最严格的法律，对遗弃动物或虐待动物者最高可判处1.6万欧元的罚款，甚至在极端情况下会判处违法者入狱3年。

听说会入狱，赵悠吓得花容失色，丢狗的念头霎时烟消云散。艾玛听说了赵悠的情况，便主动分享自己的养狗经验。她告诉赵悠，在荷兰养狗就跟养育孩子一样，要有耐心。像可乐这样的情况，艾玛建议送去宠物学校学习。

与赵悠一样，艾玛也是一名家庭主妇。她家中养了三条狗，还有两个孩子，可艾玛一点不觉得麻烦。他们家的狗上过宠物学校，不会随地大小便、乱咬家具，还能看家护院。

艾玛的话让赵悠心动，她向艾玛要来了宠物学校的联系方式，当天便去了解情况。在宠物学校里，赵悠真是大开眼界。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狗狗也有初级班、中级班和高级班。此外，学校还设有“亲子班”，教导主人如何用专业手势指挥狗狗。目前，一只狗进入“初级班”的学费折合4000元人民币，主人需提供狗粮，训练时间大概为一个月左右。

虽然宠物学校很有诱惑力，但这段时间来与可乐的斗智斗勇，也让赵悠感到疲惫。要不是荷兰不允许遗弃宠物，别说拿出一大笔钱给可乐上学，她根本不想养这条“蠢狗”。

可乐走失，疯狂寻找

为了防止可乐继续破坏，赵悠把可乐一直关在笼子里，除了喂食外便不再管它了。尽管丈夫百般反对，但赵悠坚持不在可乐身上浪费精力。

一天，给可乐喂食时，赵悠的手机突然响了。因为忙着接电话，她忘记将笼子上锁。等接完电话回来，却发现笼子空了，可乐已经不知所终。

刚开始，赵悠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觉得是可乐是自己跑掉的，不是她不愿饲养，这说明她跟可乐没缘分。可丈夫那失望、怀疑的眼神，让她既气愤又难过。接下来的几天，赵悠一直处于煎熬当中。再加上丈夫的埋怨，赵悠很难过，两人大吵了一架，继而进入冷战状态。

一个人呆在家，赵悠不时地会想起与可乐相处的种种。可乐虽然调皮，但很依赖她，就连上厕所都会跟着她。每次她从外面回来，可乐都会撒着欢到门口迎接她，往她身上蹦。赵悠渐渐明白，可乐带来的不仅有麻烦，也有无数欢乐。而自己太自私了，只看到可乐的不好，却忽略有了它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感到孤独过。想到这些，赵悠不禁落下泪来。她一夜未睡，第二天天一亮便出门寻找可乐。

为了把可乐找回来，赵悠做了很多寻狗启事，开着车满大街发放。她还在社交网站上贴出消息，希望通过网友的力量找到可乐。但是，半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可乐的消息。正当赵悠感到绝望时，一通电话拯救了她。是布雷达一家收容所打来的电话，他们通过可乐身上的微芯片，找到了主人的信息，联系上赵悠。

将可乐接回家后，赵悠毫不犹豫给它报了宠物学校。趁着可乐学习期间，赵悠从宠物老师利亚姆那里学到了不少荷兰人养狗的知识。在以爱护动物出名的荷兰，养一只狗甚至比养一个孩子付出的心血更多。

狗属于社交型动物，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都要雷打不动地带出去见世面。利亚姆老师有一位印度朋友，刚来荷兰时，见家家户户都养狗，自己也赶潮流养了一只。可他不知在荷兰养狗的规矩，把狗狗关在家里，见狗狗长得肥肥胖胖的，还以为养得很好。不想，他的荷兰邻居发现了这一现象，认为他这是在虐待动物，当即拨通“144拯救动物”专线，把他给举报了。这位印度友人不但惹上了官司，还差点被法院发“限养禁令”。利亚姆解释说，如果虐待动物罪名成立，主人将从此不能再养宠物。想不到在荷兰养狗有这样严格的要求，赵悠瞬间觉得，她对于可乐有了一种近乎神圣的责任感。

通过一个多月的训练，可乐明显变得文明了，不仅不再随地大小便、乱咬东西，就连跟赵悠出去散步时，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乱跑乱窜。即便有时候看见别的狗，会兴奋得像拉车的祥子一样狂奔。但只要赵悠喊声“NO”，它便不再使劲儿拽了。看着越来越懂事的可乐，赵悠真像个看着孩子成长的母亲一样兴奋。

人狗融洽，幸福快乐

2015年6月，令赵悠开心的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自从与丈夫结婚以来，赵悠一直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现在如愿以偿，不禁喜极而泣。她立马打电话，将这个喜讯告诉远在北京的父母。听到这一消息，父母也是激动万分，母亲立马从北京飞到布雷达来照顾赵悠。

可是，母亲一进门，看见可乐摇着尾巴扑过来，脸就变了颜色。“你这孩子真是太不注意了，怀着孕家里还养狗？”母亲出声责备。虽然知道狗狗身上的细菌可能会让准妈妈感染弓形虫，导致胎儿畸形甚至流产，但赵悠舍不得将可乐送走。她认为只要科学养狗，这些情况都是可以避免的。来荷兰这段时间，赵悠没看过哪家人因为怀孕就将狗送走。

“可乐已经打了防疫针，而且我有定期带它去做检查。散步时也没去草丛，没让其他的狗靠近，为什么不可以养？”赵悠不服气地反问。母亲见女儿不听话，便将与她同年纪的表妹搬出来说教。赵悠表妹家房子拆迁，为了不让家里养的猫糟蹋了新房子、新家具，表妹便把猫丢弃在了旧家附近。母亲以为这件事可以说动赵悠，不想赵悠听后更生气。“表妹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既然养了，就不要丢弃，那也是一条生命！”母亲在国内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她并不觉得遗弃可乐是件多严肃的事。

一味僵持也不是办法，赵悠只得耐着性子，让母亲明白国外与国内对待宠物是不一样的。赵悠告诉母亲，不仅是在荷兰，即便是在月平均收入只有200美元的乌克兰，人们穷得只能吃葡萄，但还是会拿出家里仅有的食物喂街上的流浪狗。而在泰国的曼谷，流浪动物就住在寺庙里，没有一个游客和僧侣去伤害它们。甚至在德国，人们不能把活鱼带回家，必须在鱼出水前要将鱼一下处死，以尽量减少活鱼在离开水的情况下憋死的痛苦。如果执意要把活鱼带回家，必须去药店买一粒使鱼麻醉而昏睡的“晕鱼丸”。

“人的善良与贫富无关，对待动物的态度是检验一个民族文化素养的窗口。”赵悠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母亲不是不善良，只不过国内遗弃动物的行为太普遍，大家都不当回事。好在，赵悠的语重心长起到了一定作用，母亲同意暂时将可乐留在家里，前提是如果发现它对女儿不利，必须立马送走。

赵悠爽快地答应了母亲的要求。可乐从宠物学校毕业后，已是今非昔比，她对可乐有信心。聪明的可乐也像知道赵悠怀孕一样，不再像以前那般，高兴时就往赵悠身上扑，而是围着她转，舔她的手脚。赵悠怀孕嗜睡，有时一觉醒来，看见可乐站在床头，眼巴巴地望着她，心中便泛起对可乐的无限怜爱。她坚信可乐跟人一样是有意识的，要是以前可乐一定会将她吵醒，但现在它不吵也不闹，十分贴心。赵悠觉得，这是可乐在心疼她。

2016年3月，女儿出世。令赵悠感到惊讶的是，可乐非常疼爱女儿。有好几次，女儿在婴儿房里哭闹，都是可乐第一时间发现，咬着赵悠的裤脚，将她往婴儿房里拖。后来，赵悠半夜起来给女儿喂奶，看见蜷缩在婴儿车边的可乐。这才明白，可乐寸步不离地守着女儿。只要婴儿房的门打开，它便竖起脑袋，警惕地盯着门口。见进来的人是赵悠，才放心地趴下。这一幕，让赵悠热泪盈眶。就连母亲都忍不住感叹：“可乐对咱们妞妞，实在是太好了。”

荷兰人对待狗的态度，让母亲十分感慨。她告诉赵悠，这几年国内也流行养狗。但不同的是，主人的素质高低、脾气好坏、喜怒哀乐都能决定宠物的命运。虐狗、丢狗行为时有发生。赵悠觉得心酸无比，此刻她突然觉得荷兰那些为保护动物制定的严苛法律，是多么的正确。虽然很麻烦，却培养了人们将宠物当做家庭成员去尊重和爱护的意识，也逼着像赵悠这样的主人快速进入状态，担起养护责任。

而在国内，缺乏的恰是正确对待伴侣动物的意识，以及做负责宠物主人的宣传教育。赵悠衷心希望，保护动物也能成为道德体系中重要的一环，因为这也是爱的教育……

编辑/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