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人联手可以改变世界

■文/沈奕斐（复旦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家庭发展研究中心主任）

平凡人联手可以改变世界

■文/沈奕斐
（复旦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家庭发展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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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一段名为“北京望京798和颐酒店女生遇袭”的视频引发大量关注。上传者弯弯（化名）在酒店被一名陌生男子暴力拖拽，差一点被强行带走，后被一名女房客和酒店工作人员阻止。她称整个过程持续近5分钟，酒店保安未出现。案件引起北京警方高度重视，2016年4月7日21时许，专案组在河南警方配合下，在河南省许昌市将24岁涉案男子李某抓获。

在对和颐酒店女子遇袭事件的讨论中，男女两性的反应大不相同。男性在知道此事件后，马上追问的是：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那个男性是不是住客？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冲突？有什么背景或阴谋在背后……而女性的反应是马上设身处地想，如果我是那名女子，我怎么办？那种强烈的不安全感立刻捕获了绝大部分的女性。而对很多人来说，尤其男性，他们不能理解这一事件为什么女性的反应如此统一如此巨大。

答案其实非常简单。这一事件虽然是极端个案，但是它引发的是长期以来，我们女性在公共场合的不安全感和为了安全所付出的隐性成本。女性一直被告诫要学会自我保护和小心安全问题，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女性会比男性付出更多的成本避免去不安全的地方、检查居所的安全、留意身边的人。但是，即使我们如此小心，即使我们选择了看上去非常安全的高档酒店，即使我们已经保持清醒做了基本的呼救和保护自己的措施，即使身边一直有人经过，甚至保洁员就在身边，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止遇袭事件的发生，最后，还是依靠同性——一名女性的帮助，才阻止事件进一步恶化。面对这样的事实，我们在安全问题上的无能为力被真实地放大，我们长期的恐惧被激发了，这一事件不再是一名女子遇到的事件，它成为了我们每个女性可能遇到的“事件”。

事件发生过程中，路人的漠然和旁观更让人绝望。路人的漠然是肇事者的帮凶，但是悖论的是，我们很难去批评这些人，因为我们也能理解这种漠然产生的土壤：那是中国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习惯，那是我们自己害怕、自己感觉不安全的反应、是长期以来我们没有做到对暴力零容忍的结果。当我们在公共场合看到暴力的时候，我们先去判断他们是亲密关系还是非亲密关系、谁是过错方、是私事还是公事……实际上，无论个体的背景如何，是因为何种原因产生冲突，都不是暴力发生的借口，一个社会应该形成对暴力零容忍的共识。如果不能建立这种共识，就会导致我们不敢出手阻止暴力，就会导致我们习惯先去判断原因和身份，才可能出手，而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事件发生之后，酒店的反应和部分社会舆论更让人生气。酒店完全没有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背离了一个酒店应该提供安全舒适环境的法律责任。而那些教育女性如何防范的帖子虽然是出于好意，但是结果却可能是恶化了女性的生存发展处境，增加了女性职业发展和公共活动的成本。难道女性在单位里受了性侵害就不要去单位了，在酒店遇袭就不要去出差了，在家里被强奸就不要回家了？女性的生存空间到底在哪里？那些教导我们要学会防身术、学会喊“着火了”、学会破坏公共财物的帖子不仅不现实，而且很容易造成这样一种误区：之所以遇袭事件发生，之所以你处在危险境地，是因为你不够强大、不够聪明、不够有技巧。难道女性只有成为聪明的钢铁侠，才能在社会上生存？这恰恰是女性不安全的一部分。

整个事件中，我比较感动的是那个一直在围观最后拉一把的女性。所以，与其教导我们女性如何自救，社会更应该讨论的是我们如何学会阻止暴力的发生。当你看到有暴力发生的时候，请你停留一步，请你多管一点闲事，请你喊一嗓子，请你拉一把……这些都是有效阻止暴力的手段。

这世界并不存在超人、钢铁侠、各种侠，这社会就是你我这样的平凡人组成的，我们每个人的力量都不够强大，可是我们联起手来可以改变世界。

一个安全的社会是我即使很弱小，我也不害怕；即使我不能保护自己，也不是我的错；即使我是一个平凡人，我也愿意帮助他人。让我们一起对冷漠说不，一起来构建一个手拉手的安全世界。

（责编/方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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